赵家大院。
赵子自跟在赵谦的身后,一前一后地进了厅门,他的母亲张秀兰早就给他们备好了茶点和茶水。
张秀兰本想想上前问问赵子自今日的表现如何,但看到丈夫阴沉的脸色,她也就作罢,只是默默添茶倒水着。
赵子自忐忑得不行,虽然赵谦没说话,但他就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相当不好,只是现在还有秘书几个在,他父亲最是好面子,不可能在他们面前就发作脾气。
“都下午两三点了,今天也没什么日程安排了,你们就当放假半天,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赵谦疲累的声音一出,三四个秘书都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上次放假是什么时候都已经想不起来了,今天居然就这么放假半天了?!
先不管赵谦是出于什么理由给他们放假的,但能半天假已经很好了,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
等秘书们走出厅门不远,就听见厅门被人重重关起的声音,四个秘书互相对了眼神——这是赵家要“处理家事”了,随即脚底抹油一般,四人飞快地离开此处,他们既管不着也不该管!
张秀兰见赵谦先是重重地把厅门一关,又是去取竹条,他们二十几年的夫妻,她还能不懂赵谦等下要干什么吗?!
“不要!谦哥不要!子自他还小,今日没做好的,再给他次机会吧!他下次一定会做好的!是不是子自,你快向爸爸保证啊!”
张秀兰把赵子自死死地拦在身后,在赵子自的视角里,他个子娇小的母亲总是像个巨人一样帮他抵挡着如同怪物一样失去理智的父亲,从小到大,总是这样。
可他真的如同他母亲所说的那样他还小吗?不,他二十多岁了,早就比母亲高出一个头都不止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躲在母亲的怀抱里了不是吗?
这一次,没等赵谦的怒吼发出,赵子自就站了起来,把他母亲反护在身后。
赵谦看着跟着他一般高,甚至隐隐高过他的儿子,那双跟他母亲相像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同时也充斥着不甘、怨恨、怒火。
这小瘪犊子还敢对他老子生气?!
“跪下!我让你跪下!”
赵谦的怒吼一声比一声强劲,赵子自都觉得自己的腿就要软了下去,但他这次不想跪下了,他长大了,他可以反抗了。
“好,好!你不跪,是吧!看来竹条都用不上了,今天就让你明白老子永远是老子,你永远就只能在我面前跪下!”
赵谦说着就拿起了布条来缠手,而赵子自依然动也不动,只是拳头也在衣袖里握紧,张秀兰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手臂肌肉。
“子自!你要干什么!别这样,那是你爸爸!你服软不丢人的!听妈妈的好吗?!”
张秀兰的近乎恳求的语气让赵子自在躲闪赵谦不留余力的一拳时分了神,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赵子自的嘴角就破了。
“啊啊啊啊啊!血!谦哥!这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你今天要打死他前先把我一并打死算了!我们娘俩一起有个伴儿!”
张秀兰上前抱死住赵谦的身形,虽然赵谦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推开,但他又怎么能对他同甘共苦二十余载的结发之妻动粗?
“逆子!你母亲如此为你求情,你还不跪下!”
赵子自的视线已经被溢出眼眶的泪水彻底模糊,他也不知道他在流什么泪,明明嘴角的痛根本没什么,但他就是很难受,难受得就像被闷在了一口出不去的蒸汽锅子里。
噗通————
赵子自的膝盖是生生砸在了地板上,他还是没法反抗住父亲,没能无视母亲的示弱。
赵子自这一跪,让赵谦暴怒的心境平缓了一些,他不容许他的孩子忤逆他,他们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听话、顺从是他们最基本的应该要做的!
“你可知你今天犯了什么错?”
赵谦坐在主座上看着跪着的儿子平静地发问,仿佛刚才的风暴只是幻觉一场而已。
赵子自脑子都是麻木的,他想不到他有什么错,他最大的错大概就是不该投生成他的儿子。
“儿子的提议不够好,给您丢人了。”
赵谦用力哼了一声,连同他的胡须也被吹动,继而说道:“你资质平平这件事,不用你再三强调。我对你不满的是你发言时的气场、仪态,你哪里像我赵谦的儿子?!你就连那个黄毛丫头姜灵昭都比不过!”
“那个姜灵昭不过是有许敏在背后撑腰就如此自信、不怯场,你背后可是整个赵家为你撑腰,你有何不自信的?!”
赵子自低着头,低敛着眼睛,他是真不知道赵谦说的这话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他拿什么跟姜灵昭比?就算姜灵昭不是许敏教授的徒弟,她也依旧可以秒杀他,她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不是家世上的。
“父亲放心,等忙完毕业事情后,我会找演讲老师来增进自己的。”
看着赵子自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赵谦的火气又快冲上脑门了。
“你时刻要谨记一点——你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在我面前卖乖可以,但你在别人面前得拿出你的气势来,别再让我听到你在学校交得一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了,你身上的资源抛出去一点就够一群疯狗争相斗殴了。”
“我会给你安排些同龄人的聚会的,交些跟身份匹配的朋友,或者有合适的女生,就此把婚事定下来也可以。在我还能动弹的时候,教养教养赵家第三代也未尝不可。”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赵子自尚且还能保持淡定,毕竟他从小到大交得朋友都被如此评价,但听到后半段的时候,他猛然抬起了头。
所以,他的婚姻也要被当成砝码了吗?
让一个白纸一样的新生儿降生到赵家,他做不到,光是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祸。
“父亲,父亲,我不想结婚!我今后都会听你的,会好好提升自己的!”
赵子自猛然摇头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焦急地看向赵谦,期望他能说声,不会的。
“你不结婚?你是我们赵家的单传,你不结婚,我们赵家就要断后了!想什么呢?我给你找的结婚对象必然是各方面都能匹配上我们赵家的,长相外貌必然也不会差。”
赵子自的眉尾低垂着,他在这一刻终于明了了,他的人生从来不是他的人生,而是他父亲再上一层楼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