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康拍了拍裤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起身去到酒店门口迎接这帮人去,淡漠的脸上也换上了略显谄媚的笑容,考验他演技的时候到了。
人生在世总是有那么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害,熬过去,撑过去,回过头来看,这又能算什么呢?
赵谦、魏位、关少其、郑元初、林海甚、江功成、秦溪之,除了这八人外,周新曲也来了。
虞康到酒店门口后,还以为他们也应该下车来了,没想到都还在车里坐着呢,都等着司机停好车后,再下车来帮他们开后车门才肯下车。
可真行啊!
虞康脸上的微笑都快笑僵硬了,这九人才缓缓迈着“矜贵”的步伐向他走来。
“赵哥、魏哥、关哥、郑哥、林哥、江哥还有秦哥、小周,都别来无恙啊?!今晚小弟做东,大家一起喝个尽兴!”
虞康尽量让自己保持跟以往差不多的语气和神态,唯恐被识破自己还不太精湛的演技。
但事实上是,虞康完完全全就是多虑了,那八人根本就不在意虞康说了什么,又用的什么语气来说的,他们只在乎今晚的畅快事情。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上包厢去吧,什么都没有喝酒来得事大!”
赵谦是这里面的老大哥,其余几人都是唯首是瞻,他发话了,自然是都听他的。
客班经理识趣地上前为他们带路,剩下虞康在原地讪笑着,周新曲走在最后,见虞康久久不跟上来,不禁小声地说上一句:“虞哥,都别往心里去,你都知道的,在喝酒面前,什么都要往后靠。”
这个小周是个贴心人,虞康被奚落不止一次了,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情就气急攻心了,他只是在思考到底是趁着这帮人喝酒前说事情,还是喝酒之后说事情好?
“小周,你觉得虞哥今晚要是跟大哥们谈些事情是趁着大哥们还没喝醉前还是喝醉后好啊?”
这个小周虽然年轻,但很受这帮老家伙的看重,每回饭局都见有他的身影,想必问他总比自己瞎想总是要好一点吧!
周新曲有些哑然,他也跟着这帮人来虞康这一起参加饭局参加了三四次,虞康每次都是热情款待,招呼着招呼那的,从不谈起自己的事情,也不对这帮人索要什么,有时候周新曲都以为他是真的就是来组饭局而已。
看样子,事情全貌也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嘛,毕竟没有人是能够毫无所求地在这帮人身边为他们做事,没有人。
“虞哥,这个我也拿不准,但总归是不能等他们喝醉了才谈事情,也不能一点儿都不喝酒就开始谈,那反而会适得其反。”
周新曲没有点明,但虞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既不能刚开始就直抒胸臆,又不能到大家都醉醺的时候再谈,那就只能是等他们喝上三五杯的时候谈,微醺的状态谈事情应该是极佳的!
“行!我明白了,咱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跟上吧,不然一会儿迟到,这帮人非得罚我们三杯白的才能放过我们。”
虞康比起周新曲稍高一点,他左臂一把搭在周新曲的肩上,宛若两个好哥们一般向包厢走去,一路上虞康还跟他介绍菜品。
周新曲表面腼腆应和,但心里却是对虞康的那句“这帮人”念念不忘,他的记忆力很好,虞康之前是怎么称呼那八人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从“好大哥”到“这帮人”,虞康...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保留着这个疑问,周新曲和虞康一同进到了包厢里,幸好二人来的时间还算凑巧,几人还未在包厢坐下,不用自罚三杯了。
等所有人都入座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和上酒了。
“大哥们,这是咱们爱莺酒店独一份有的山溪纯酿,就用的是纯纯的山溪泉水酿造而成,我爱莺酒店建成几年了,这酒就有几年了,想来也是有九年整了!”
“能与诸位大哥们共饮佳酿,实属康之荣幸!”
虞康的话取悦了为首的赵谦,赵谦钟爱数字9,认为数字9就是他的幸运数字,具体现在车牌号要9的连号,电话号码要选含有9最多的号码,日常生活里随处可见数字9。
其他人见赵谦笑得把上唇都隐在了浓密胡子里,就知道赵谦对虞康这特意讨好的行为是颇为满意的,几人连连附和道:“想来这酒跟赵大哥缘分不浅啊!”
“山溪纯酿,好名字!跟赵大哥至简至纯的性子很是相符啊!”
“九年纯酿,咱们是沾着赵大哥的光了!”
“年份不算长,但胜在巧思啊,刚好九年的纯酿放眼整个北溪市都不是那么好找的物件!”
“赵大哥是有福之人啊,刚好就能碰上九年的纯酿,今晚怎么说也要一醉方休了!”
“说的是啊,咱们哥几个就要数谦哥福报大,家里妻子持家,一对龙凤胎儿女也教导有方,今儿一个普通宴会还能碰上九年佳酿,怎一个羡慕了得!”
“赵子自,赵子媛,赵大哥这俩孩子今年就要从北溪大学毕业了,子自继承赵大哥的衣钵是指日可待啊!”
“我孩子虚长子自十岁又如何?现在天天就是在家吃喝玩乐,净是不干正事了!所以,这生孩子是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像赵大哥这般不早不晚的刚刚好!”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让赵谦笑得是上唇不接下唇了,那叫一个开怀大笑啊!
虞康是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高粱酒,能被这群人这么一通猛夸,夸的角度是五花八门啊,这拍马屁的功力,虞康甘拜下风!
周新曲不如虞康情绪那么外显,但他也是对此感到叹为观止,对赵谦在这群人里面的地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赵谦是绝对的主心骨,他的手上要么有这群人的把柄,要么就是有让这群人为之蜂拥的宝贝,再要么就是二者兼有之。
赵谦故作谦逊道:“几位好弟弟们都谬赞了,恰巧遇上了这九年佳酿罢了,还有夸我家子自的,害,这孩子才二十出头,嫩着呢,不过为人是极聪明伶俐的,还需要磨练磨练!”
嗯,翻译过来就是——夸,给我多夸点,特别爱听!
在第一瓶山溪纯酿全然下肚后,虞康趁着气氛高涨,他决意要趁现在跟赵谦谈事情,即使他被砍去半壁家业,能换回一个安稳的家庭,他也甘之如饴。
“赵哥?小弟有事想跟诸位谈上一谈,不知各位可否赏小弟一个面子?”
虞康这九年佳酿的威力着实强劲,几人上头的厉害,正是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虞康说什么,他们也好心情地停下来听虞康说。
“是这样的,小弟有一个小儿,才上小学,他妈妈任英,诸位也是知道的,工作忙得啊,孩子一天都看不到一回妈妈,唯有我这个父亲了!”
“我思来想去,要那么多产业,那么钱又能有什么用呢?孩子一天天的都每个父亲母亲陪伴的,这孩子才十岁就懂事得紧!最近!我发现他特别内向,一追问才发现,他有些同学竟然以为他是孤儿,没有爸爸妈妈来接过他,所以就对我儿欺凌!”
“我痛心,我悔恨,我不能要求任英,但我只能要求自己了!所以!小弟做好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希望诸位大哥们都能同意!”
虞康这抑扬顿挫、泣泪横流的“真情流露”把这几个五十岁开外的大哥们是又惊又怕!
赵谦咳嗽了两声,说道:“额,虞弟啊,你,你有事就说,哥几个能同意的都会同意的!”
坐在虞康旁边的周新曲赶紧给虞康递上纸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虞康接过纸巾的时候嘴角有点上扬?
虞康用纸巾擦眼泪的时候,那慢缓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看着擦干了一张又一张纸巾,虞康只想说——北溪大剧院还不来请他去演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