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黎建兴和陈雪是去镇子口那边叫了辆牛车坐着过去的,毕竟那个破庙如果是靠双腿走过去的话,大概也要两刻钟左右的时间。
瞧着陈雪那副心急的样子,她显然是半刻都等不了了。
越临近破庙,陈雪的心就跳的越快些。
到达破庙周围牛车就停下了,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
但是在瞧见破庙外头那些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难民,甚至有一些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陈雪还是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或许是两人的穿着同这边的不大一样,又或许是他们的面色瞧着太过红润,一眼便能瞧出他们俩不是逃难来的人。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这边......
黎建兴和陈雪在外边扫了一眼之后,没瞧见人影,立马又跑到破庙里头去找。
遗憾的是,黎建兴和陈雪环视了一周,也没瞧见钱氏母女三个。
但是两人不甘心,不想就这么放弃,便又去外头找了一通,依旧是一点人影儿都没有。
陈雪的心态已经是有些绷不住了。
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这人到底是去哪儿了啊?
“闺女,闺女,闺女你行行好,我家这娃娃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你行行好给我们些银钱让我们去买些粮食吃吧,好人有好报啊。”
正在陈雪愣神之际,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妇人冲了上来,怀里还抱着个娃娃,瘫在两人的脚边在那哀求道。
得亏黎建兴及时反应过来拉了陈雪一把,不然那妇人就是要撞到陈雪的身上了。
陈雪缓过神来,看向那妇人。
那妇人的脸色确实是不大好,和周遭的其他难民们一般无二,她怀里的那个娃娃却是一点也不像她说的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那样。
窝在那妇人的怀里,两只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脸色瞧着也是比寻常难民要好上不少。
黎建兴和陈雪也都是饿过的人家,对于妇人的那话,他们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而且现在这么个情况,他们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那么多的人眼睛都瞧着这边,如果他们真的因为同情而将身上的银钱给了这个妇人的话,那么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性了。
他们只是来找人的,也不想给自己惹得一身腥。
陈雪刚要拒绝,就见那群官兵往这边走了过来。
或许是猜测到了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为首的那官兵说道。
“等你们登记好自己的姓名之后,自是会将你们分配到这周边的几个村子里头去的,上头还会给每家发两袋小米以示抚慰,饿不死的。”
“又是你,我记得你男人昨儿个不是还从谁的手里抢了一袋粮食回来嘛,我看你儿子早上的时候也吃的正香来着,怎么,那么快就吃完了?”
那官兵应该也是怕到时候这边的难民被逼的闹出了什么事儿,所以厉声警告道。
那妇人一听,果真是抱着自己的儿子乖乖的退了回去。
官兵见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之后,便也准备继续去盘查人数了,手里还拿着个本子一样的东西,应当是在登记身份什么的。
本子?身份簿?
那是不是逃来破庙这边的难民都在上头登记过了啊?
只不过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让人失望,上头并没有钱氏三人的名字。
倒是瞧见些好像是如霖村的村民们的名字。
陈雪也不大记得清了。
那官兵似乎也是见惯了这种场景,这些天来到破庙这边找人的不说很多吧,但也有二十来个了。
至于找到与否,一半一半吧。
“你要找的人是如霖村的不?”那官兵见她嘴里念叨的几个名字似乎全是如霖村的村民,便开口问了一句。
陈雪以为有消息,立马点了点头。
“如霖村......”那官兵思忖了半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跟身边的官兵确认了一下之后才回道。
“你们要找的人是如霖村那边出来的吗?听说昨儿个半夜的时候又过来了三十来个逃难的,其中好像是有一些是如霖村的吧,至于你们要找的母女三人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才刚来没一会儿,你们可以问问这里的其他人......”
两人谢过了那个官兵。
在破庙外边又转了两圈之后,两人花了五文钱,终于在角落里一个老婆子的嘴里打探到了些有用的线索。
按照她说的,昨儿个半夜的时候确实又来了些人。
只不过在半个时辰之后便都被赶出去了。
因为破庙里的人早就已经满了。
这周围的能挡风的位置也都被人给占了,所以只能将他们给赶出去。
而且这里头来的大多都是些幼弱妇孺的,面对众人的驱赶也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打听到些有用的消息之后,两人便立马在周围这一块地方又找了起来。
若是能寻到破庙这边来,想必也是听说官府会有所行动的消息了,所以估计也不会走的太远就是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走了将近二里地之后,他们终于远远的瞧见了一群人。
在河岸边,借着那还算茂密的苇荡勉勉强强可以遮挡着些风。
让陈雪激动的是,里头确实有她比较眼熟的人。
虽然她已经许多年没去如霖村那边和村民们打过交道了,但是勉勉强强还能搜寻出些残存的记忆。
见陈雪来问他们有没有瞧见过钱氏母女三人,一部分人显得有些警惕,这让陈雪觉得有些莫名。
“你是谁?打探她们的消息作甚?”
见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否认,陈雪觉得有些希望。
“诶我怎么瞧着你有点面熟呢,怎么那么像那两个小贱,诶,老头子,之前石头他们家的老大是不是也是个女娃娃来着?”旁边的一个三角眼的大娘道。
“是啊,可不是嘛,那女娃娃心气可高嘞,这爹娘把她养的那么大了,结果反过来要和他们断亲,可是个没良心的嘞。”那个大爷也是不吝啬的编排道。
......
是也,在这个年代,子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些村民们作为旁观者,不了解陈家的情况。
在他们眼中,陈雪就是个白眼狼,父母将她养了这么大还给她安排好了婚事,结果她却和一个穷小子跑了,甚至还反过来要同家里断亲。
两人这么一说,旁边的一些人似乎也是想起了当年陈石头家的这桩丑事。
毕竟那做女儿的因为婚事不如意而要同自家人断亲,那还是头一回呢。
陈雪现在也顾不得他们是不是在编排自己了,她现在只想知道钱氏母女三人的消息。
从他们的话语中大概可以知道,他们是见过钱氏她们的。
只是,人呢?
陈雪说了谁能帮他们找到钱氏几人,就给谁两袋小米作为报酬。
两袋小米,在这个饥寒交迫的时候,算是很大的诱惑了。
但是几人却像是打了哑药一样,看看你看看我的,就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声,像是在掩藏什么一样。
倒是旁边几个不认识的人仿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不经意的说了句。
“人被他们给赶出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