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拍了拍脸颊,他将江聿白留下的那枚黑戒戴在了手上。
观察到四下无人后,他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指间的储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江眠朝着街道的深处走去。
他将已经小了一圈的棒棒糖随意地丢向脑后,棒棒糖在半空中化作三两只火焰斑纹的蝴蝶。蝴蝶朝着遥遥的远方翩跹,江眠的影子也从地面上消失。
京城市中心的一座高楼大厦下,年轻力壮的安保人员警觉地盯着对面那名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
江眠若有所感地朝左看,一辆纯黑色的宝马停在了大厦的正门口。
一身干练职业装的清贵女人从驾驶座上下了车。
她像往常一样将车钥匙递给保安。
保安驾驶着宝马驶向停车场,女人在轰鸣声中将几缕黑发挽向耳后。
她不经意地抬眸,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江眠和江摇光隔着铺着白石的广场相互对视。
她画着精致的淡妆,眉眼越发清冷了些,像是笼罩着一层圣洁的白纱。
“哥?”江摇光的眸子变得朦胧不清。
她皱了皱有些酸涩的鼻子,思念已久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
江摇光已经有三年没有回榕城了,《黎明》总决赛的短暂见面后江摇光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江眠。
当天空蓦地一片赤红时,全世界最权威的科学家们都在说这只是没有意义的超自然现象。但随着北城大迁徙的进行,哪怕国家秩序仍算稳定,其实社会舆论早已经闹翻了天。
江摇光知道一定是江眠那边的世界出现了问题。
还好新年的红灯高照冲刷了社会的不安,好像去年所有的烦心事都随着爆竹声响消散不见了。
榕城老城区的家中,独自一人的江摇光倚着窗户下的白墙。
漫天的烟花将天空点缀得绚烂无比,紧闭的窗户外仍传来令人烦躁的噪音。
穿着睡衣的江摇光从地上浑浑噩噩地爬起。
她一头埋进了沙发里,餐桌上放着没吃完的杯面。
江摇光有些恍惚地把电视打开,电视上正直播着春晚的小品。
喜剧演员们抛着一个又一个的包袱,台下的观众都在乐呵呵的笑。
江摇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泪痕,像是被雨打散的梨花。
她不知道该向哪位神明祈祷,可之后的三年江眠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二那年,江摇光和朋友们尝试着创业,没曾想做出的软件站在了时代的风口。深思熟虑下她选择了休学,两年内事业蒸蒸日上。
后来公司并入叶家集团,江摇光出任分公司总裁一职,并持股百分之二十。
而叶漓志不在此,仍然选择在京城大学文学院深造。
虽然一下子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免不了京城叶家的助力,但江摇光真的撑住了场子,并折服了包括叶家家主叶铮在内的所有人。
……
江眠沉默地看着妹妹的脸庞。
他想说“我回来了”,他想抱抱她,可江眠发现自己已经给不了任何承诺了。
“哥,好久不见。”江摇光笑着说道,“真好。”
江眠看着她眸中掠过的淡淡威仪,唇畔微微扬起。
他心想摇光现在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
“摇光。”江眠轻声说道。
“嗯?”
江眠垂眸看着指尖的黑戒,现在他们应该都强大能够接受这个真相了吧。
“我找到爸妈了。”
“哥?”江摇光没从江眠的语气里听到丝毫的情绪。
“我们去见见他们吧。”
江眠看向远方,江摇光也跟着他的目光。
鳞次栉比的建筑下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什么都没有。
可身旁的空间突然变得黯淡,好像是把外围的世界屏蔽了一样。
江眠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碎金,他转过头。
空间像是漾着涟漪,转瞬后世界重新赋予鲜艳。
江摇光震惊地看向周围的环境,花团锦簇中是一座座灰白色的墓碑。
她还来不及感叹江眠所做的、超脱想象范畴的事情,视线却被眼前的墓碑吸引。
遗照上是她的脸,可黯淡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宋青梧。
2009.10.13
倾国倾城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衣,她笑得很灿烂。
江摇光不可置信地捂着唇,泪水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江眠看着江聿白那张俊秀的遗照轻声说道:“爸、妈。我带摇光来了。”
“虽然我们还来不及见面,但你们心里想的我已经感受到了。”
他俯下身,然后将一束素净的白菊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
江摇光悲伤地蹲下。
“要是下一场大雨就好了。”她喃喃自语。
江眠抿了抿薄唇。
肃穆而神圣的陵园中,石路上飘着纯白的花瓣与黑色的灰烬。
江眠从储晶中拿出一柄黑伞。
他将伞悄悄地撑开。
伞影渐渐盖过江摇光的身子,她疑惑地抬头。
“不必看。”江眠温柔地说道。
天空蓦然凝结着滔天的水光,不一会儿伞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世界突然下起滂沱的大雨。
从石板上炸开的雨珠溅到江摇光的高跟鞋上。
喧嚣之中,江摇光无所顾忌地放声哭泣。
江眠只是轻轻揉着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