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街道上横亘着报废的车辆。
黯淡的路灯孤零零地嵌入残垣断壁中，几间屋子还亮着发锈的光。
两剑相交后江眠仅是支撑就有些勉强。
剑刃传来尖锐的摩擦声，落英缤纷的秋意在这具嗜血的青鬼面具下显得万分凄美。虞白手起一道剑光将辛弃疾砸入百米外的超市废墟，正当她转身想要将苏伐一刀两断之时，几支贯穿空间的箭矢从坍塌造成的尘土中呼啸而至。
“碍事。”虞白冷声说道。
女人提剑利落地转身，漆黑的箭矢被凌厉的剑锋劈成两截。
虞白朝前方奔袭，缭绕的烟尘之中矗立着一位眸如深渊的将军。
“刚刚那人呢？”虞白疑惑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却快到了极致。
可瞬至的剑光却被李广敏捷的偏头躲过，电光火石间，虞白隔着青鬼面具能清晰地看到将军黝黑而硬朗的脸庞。
李广举弓想要回击，虞白侧身回挡，那张幽深又凛冽的脸庞却蓦然变换。
将军的身材随着外貌同样从魁梧变得清瘦，那张古朴的灵宝弓随着黑雾散去变成一柄肃杀的长剑。
由于惊讶，虞白躲避的身形稍稍一滞，而江眠却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个瞬间。
辛弃疾微微弓身，手中的莫邪长剑毫不留情地朝着青鬼面具下的雪白脖颈刺去。
虽然僵硬，但虞白仍然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与此同时莫邪剑也随着她变换的动作从刺击变为上挑。
哪怕虞白的速度再快，那具狰狞的青鬼面具还是被剑尖挑起。
由于巨大的冲击力，虞白耳边绑起的细绳结散落，青鬼面具随即翻落在地。
虞白抹去绝美脸颊上的血痕，那头风鬟雾鬓的白发显得有些凌乱。
“有意思。”虞白朱唇翕动。
她看着眼前那个隽永又轻狂的青年，赤色的衣袂在风中猎猎而动。
……
四面八方逐渐涌入越来越多的青鬼团士兵，苏伐捂着左臂流血不止的伤口。
正当苏伐向前迎战时，突如其来的炸弹却突然轰进那幢本就摇摇欲坠的居民楼，一瞬间砂石漫天，猩红的血雾从倾颓的石块中炸开。
惨烈的喧嚣中，苏伐麻木不仁地回头。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落在那个男孩稚嫩的小脸上，他拿着日记朝她热情洋溢地笑着招手。
苏伐背脊僵直地站在原地，五脏六腑变得冰凉而绝望。
她像是被掏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那双烂漫的桃花眼霎那间变得黯淡无光。
夜喧闹得可怕，世间最后的暮霭也早就散去了。
不安与愤懑在苏伐的心中戛然而止。
渐渐的，手持刀戟的恶鬼们将恍惚的女孩包围。
她早该想到的，这场战争中手无寸铁的人类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早该想到的，那个灯火通明繁花似锦的临天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苏伐微微晃动着空洞的躯壳，遍体鳞伤的身子渐渐不再流血。
“保护什么的……还是让少将他们去干吧，我做还是太可笑了。”
她举起长剑，剑锋染着屠戮与杀伐。
“我能做的，只剩下杀人而已。”踏入五阶的苏伐轻声说道。
……
黏糊的废土散落着瓦砾与人类的碎片，那片古色古香的宫殿群顷刻间变成砌着尸骸与血骨的废墟。
几乎半个月宫在被青鬼突破后夷为平地，黄沙席卷着荒芜的世界。
坠落的机甲战士开始无差别地屠杀两方的士兵，灼灼的火光中，两位头戴面具的青鬼踩着尸骨前行。
“克里提亚，机甲追过来了。”身材健硕的男人嘶哑着说道。
“你先去迎着。”克里提亚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那些机甲我可吃不消。”
名为盖尔的青鬼瞥了他一眼，旋即拿着长戟朝着远方的机甲战士奔袭。
黄沙笼罩着后半片宫殿群，莹白的玉梯上满是尸骸渗出的血泊，克里提亚狞笑着登上阶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恢弘而巨大的白色半圆，可原来完美无瑕的琉璃大殿在滚滚的硝烟中满是斑驳的裂痕。
敞开的宫殿大门内站着一位漠然的女人。
叶清姿一袭白衣，普通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
“贱畜。”凝望着那张淡然如水的脸庞克里提亚不爽地骂道。
猛然间，闪至叶清姿身前的男人用右手直接洞穿她平坦的小腹，那袭素净的白衣瞬间被淋漓的鲜血浸湿。
月境的青鬼堪比九川的八阶，六阶的琉璃守护者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下毫无还手之力。
克里提亚毫不留情地用手掌搅动着叶清姿体内的脏器，可女人硬是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操！”克里提亚将沾染鲜血的右手捏着叶清姿断裂的下颌，他粗暴地蹂躏着女人的五官，可叶清姿仍是一副毫无情绪的样子。
她的脸上满是模糊而鲜艳的血迹，原本朴素的脸庞显得妖冶至极。
像是一朵朵恣意绽放的、不屈的蔷薇。
“畜生。”叶清姿轻声说道。
由于语言不通，克里提亚听不懂眼前这个顽强的女人在说些什么……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克里提亚竭尽全力地侮辱着血肉模糊的女人，可叶清姿仰头看着宫殿之上的穹顶嘴唇翕动，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莱奥紧攥着至高无上的神冠，身旁是死去的无头神祇。
渐渐的，叶清姿失去了生息，顿感无趣的克里提亚将女人的尸体抛向一边。
或许是琉璃石柱的光芒太耀眼，狰狞的青鬼一拳将它击碎。
走出殿外的克里提亚挥了挥袖，整座琉璃大殿在刹那间夷为平地。
他神色疯狂地缓步走下残破不堪的白玉阶。
像是突然想起了叶清姿临死前那张凄美的脸庞，克里提亚迟疑地转身。
那座半圆月状的大殿确实已经成为了废墟，女人在残垣断壁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但玉梯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御路石。
御路石上雕刻的人影与剑光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能从石中出现一样。
克里提亚一拳向御路石砸去，刹那间这块由九阶工匠雕琢的玉石绽放出极致绚烂的光芒。
“不……不！”克里提亚惊恐地哀嚎。
不知道光芒持续了多久，皎月的清辉洒在碎裂的黯淡玉石上。
或许是地上烧灼的焦黑尸块太过肮脏，它只是沉浸于夜色的黝暗中。
月也不屑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