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石碑之中的光线依旧藕断丝连，它不依不饶地缠绕上叶子的身体。
整个教堂外堆积如山的野鬼尸体被人轰杀成满地的渣滓，落霞透过每一片破碎的玻璃彩窗。
整个教堂再次变得敞亮无比。
从天而降的幽冥斩断光链，教堂外满是伤痕累累的月族将士。
黑色的甲胄如同密不透风的钢铁长城，无数青面獠牙的野鬼被隔绝在刀枪剑戟之外。
“军主。”
“军主！”
“叶子！”
随着一声声叫唤，无数只双手将沉溺于泥潭之中的叶子的身躯高高托起。
真实的落日余晖洋洋洒洒的落在叶子俊秀的脸庞上。
陈浔在石碑之下轻轻捧着叶子彷徨的脸。
“醒过来。”陈浔轻声说道。
叶子终于重塑心神，他的眼眸重归清明，龙晶重新融入他的机械手臂中。
“差点出事了。”叶子揉了揉紧蹙的眉眼朝着陈浔咧嘴笑道。
陈浔嘴角一弯，握住插入地面的幽冥刀柄站在叶子的身旁。
“这是什么……”陈浔看着眼前神秘无比的巨大石碑问道。
“不知道。我先把他拍下来传回霁月军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赛琳人民的变异一定与它有关。可……”叶子垂眸。
”他们的死不怪你。”陈浔摇摇头说道，“当局者迷。他们的生命早就被这块石碑剥夺了，现在只是一具空壳罢了。只有结束他们的生命这些无辜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嗯。”叶子轻声说道。
“囚禁几千万的人民在墙内长达六十多年，现在甚至还将他们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西国真的这么狠毒与决绝吗？”陈浔冷声说道。
“恐怕不是西国那么简单了……”叶子抚摸着这块石碑，他的手掌在光晕抵抗下瞬间出现了数十道的细碎伤口。
“这块石碑不属于九川。”叶子轻声说道，“它来自域外。”
“域外？”
“九川在几千年前的机械时代就已经开始接触域外的文明，我们甚至不知道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叶子轻声说道，“不过你有没有发现，阻挡九川与尘世的那道世界法则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就已经慢慢减弱了。”
“未来先另说，现在怎么办？”陈浔看着教堂外越来越多的野鬼问道。
“击碎它。”叶子看着陈浔的蔚蓝眸子认真地说道，“这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消失的彼岸领域重新在叶子的脚下展开，曼殊沙华的花瓣温柔地缠绕上陈浔姣好的身躯将她送出教堂外。
无数道赤红的丝线将教堂包围，在血海之中，世界重归黑暗。
但这次叶子心中却无比的充实。
无尽的能量凝聚在叶子覆盖龙晶的左臂上，叶子一拳朝着石碑轰去。
石碑在叶子毫无保留的九阶之力下寸寸断裂，那道钟声骤然停止。
没有叶子想象中的爆炸，巨大的石块飞散。四分五裂的石碑再无任何梦幻之色，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黑岩。
于此同时。
月族将士们顽强抵抗的野鬼们突然在刀剑下融化。
他们丑陋的脸上是释然的笑容。
无数的光点从他们融化的身体之中缓缓升空，像是光明的精灵。
黄昏的天空像是一潭桃红色的湖，在晚霞辉映之下这些光点像是被搅起的粼粼碎金。
徐梨双眸间的赤红褪去，她怔怔的看着凛冬刀刃上淋漓的鲜血。
在斑斓之中徐梨抬头看着温暖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
群山。
黄昏下江眠孤独地站立着。
世界满是百万野鬼的残肢断臂，石碑碎片的钟声依旧滔滔不绝，但再也没有野鬼可以驱使了。
突然石碑之上的色彩黯淡，那道钟声戛然而止。
所有野鬼的尸体渐渐融化，形成的粘稠液体渐渐浸没江眠的脚腕。
身穿华丽龙袍的九五至尊与身穿金色鱼鳞甲的江眠对视。
“朕要走了，孩子。”朱棣轻声说道。
“嗯。”江眠垂眸，他澄澈的眸子里金光四溢。
“谢谢你又让朕活了一遭，又让朕能和我大明的将士们并肩战斗，真是痛快，哈哈哈哈哈哈……”朱棣张开双臂酣畅淋漓的大笑。
“当皇帝真是一件寂寞的事情，幸亏你没和朕一样。”朱棣欣慰地抬头看向混沌的天空。
朱棣身影渐渐在江眠的眼中变得模糊。
“永远记住……”
“你不是因为朕而变得强大，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不是你依附着朕，而是朕追寻着你……”
“后会有期……”
江眠身上的金色鱼鳞甲渐渐从身上剥离，朱棣的幻影于天地之间弥散，江眠眸中依旧金光熠熠。
可江眠的生命迹象开始逐渐降低。
甲胄褪去的江眠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疮痍。
江眠重重地倒在满是粘稠液体的大地上，他垂下的眼睑将黄金瞳盖住，胸腔之中的心脏逐渐停止了跳动。
风儿轻柔地抚摸着江眠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而他指间的储金依旧闪烁不停。
群山天空之上轰鸣作响。
穿过大半个月族的飞行器载着叶桃李与路芳从群山上空掠过。
整个群山已经变成了废墟，废墟之上满是堆叠的尸体。
“群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桃李姐……这怎么找江眠啊……”路芳焦急地说道。
“幸好让你把手镯戴在身上……”叶桃李轻声说道，“小芳，打开舱门。”
路芳虽然疑惑，但还是不假思索地照做。
猛烈的狂风朝着飞行器内逆流，叶桃李竖起的紫色长发瞬间四散，她耳轮上镶嵌的细钻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坚持住！”叶桃李紧攥着仪刀纵身一跃。
莹白仪刀在天空之中如同坠落的绚烂流星，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进，叶桃李耳轮之中的细钻越发强烈的共鸣。
叶桃李踏在泥泞的土地上终于看到了整个群山的惨败景象，还有躺在粘稠液体之中气息全无的江眠。
整个群山尸山血海，叶桃李不明白江眠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将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消除在群山之中，没有丝毫向群山之外蔓延。
几乎瞬间，一支看上去尊贵无比的药剂从叶桃李的储晶中飞出，叶桃李毫不犹豫地扎进江眠裸露的不再跳动的心脏。
叶桃李颤抖地蹲下，泪水沾满了她风华绝代的脸。
这支九阶的药剂叫做生命，一百支复苏也比不上一支生命，其价值不可估量。叶家百年的积蓄才能制造出三支生命，叶惊蛰一支给了宋灵犀，另外两支则给了叶桃李和叶柿。
一支生命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这是叶惊蛰给他最爱之人的第二条生命。
“父亲，月族的命运我们都赌赢了……”叶桃李轻声说道。
“我说过的，他是月族的希望。”
叶桃李紧紧攥住江眠蜷缩着的苍白的右手。
“江眠……”
“我把我的第二条命交给你……”
“你一定要活过来啊……”
“我的……”
“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