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几乎是才刚刚睁开眼,寿康帝姬设宴要邀请太子参与的消息就传到了裴霈耳朵里,半夏虽然不大清楚原先太子跟自家主子之间的纠葛,但是曾经伏侍过裴大夫人,将裴霈原先在霍家的经历调查的一清二楚的漱玉,却十分清楚今日要见太子,对自己的主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寿康帝姬明显心怀不轨的情况下。
她看向裴霈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带上担忧:“姑娘,要不咱们去要些山药来,到时候就说不小心,身子不痛快,好歹躲过去,如今在宫中,帝姬明显又……若是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只怕是逃不过的。”
半夏虽然起先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但是一听漱玉这样说,多多少少也猜出一点端倪,她亦是赞同漱玉:“是啊,姑娘,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艰难,若是在太子手上出了什么事,一旦传扬出去,再加上如今家里头的事情,只怕闹得不好听。”
裴霈摇头:“事情没那么容易,寿康帝姬既然不声不响的就决定要将我推到太子跟前,又怎么会轻易由着我躲过去?先替我梳妆,如今沈王爷也在宫中,不必太过担忧,况且现下身份不同,太子也不会想轻易背上一个逼死臣子妻妾的名声。”
两个丫鬟听裴霈的语调颇有些打算玉石俱焚的意味,不免各自变了脸色,只是主子做了决定,这两个人也不好劝说,只得缄默下去,各自收拾着为裴霈梳妆,等三人用过朝食,寿康帝姬果然派了几个嬷嬷过来。
这几个宫婢并嬷嬷看见已然妆点齐全的裴霈,神情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满意:“原先还担心娘子有什么事情耽搁,咱们不好对殿下交差,如今看来,娘子性情倒是极其恭敬柔顺的,既然收拾妥当,咱们就去拜见殿下吧,太子还有政务在身,午间才会过来,趁着这么点空闲,娘子先学学规矩,也是好的。”
裴霈三人心知肚明,这哪里是寿康帝姬派过来迎接她们的,分明就是早有预料,预备着若是她不老实,拖也要把她拖出去,好在方才没有急着安排,这个时候还能回转一二。
等见过寿康帝姬,因太子还没过来,此刻寿康帝姬的态度也还温和,宽慰裴霈几句,便点了她身边的女官带着裴霈去见礼仪嬷嬷,裴霈俯首谢恩,再起来时,寿康帝姬正好转过脑袋去点唇,她原本堆积在肩头如云的发丝绵软垂落,就是在片刻之间,裴霈看见如雪肌肤上刺目的痕迹。
她如今已经不是全然不曾通晓人事的少女,仅此一眼,裴霈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而这种痕迹之后所暗藏着的事件与真相,足以让她心惊,但此刻寿康帝姬就在眼前,任何一点应对不妥当,都有可能导致她的死亡。
于是裴霈沉下眼,将如沸水般的心潮死死压进深处,她的神情平静如湖泊,对着寿康帝姬,裴霈恍若无事般俯身行礼,而后平静的1跟着那位被寿康帝姬打发来监督她的女官走出宫殿,她的裙摆连多余的摇曳也未曾有,于是此处宫殿重归寂静,寿康帝姬摩挲着自己露出痕迹的肌肤,神情阴冷的微微勾起唇角。
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惜了,预料之中的猎物居然没能进入罗网:但是这不要紧,鸟雀绝不会有飞出猎人手掌的时候,何况这是她看重的,要送给太子哥哥的礼物。
裴霈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尽可能让自己遗忘方才在寿康帝姬身上看见的一切,她姿态端庄如常的跟着前来教导她的礼仪嬷嬷学习: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出身世家的女郎们原本就应该学习入宫的礼仪,而这些礼仪,与她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大同小异,只有些许细微之处不大相同,但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因此,裴霈轻而易举的就取得了教导嬷嬷的夸赞,她们久居深宫,并不知晓没办法将裴霈与曾经裴家那位女郎对应起来,只是含笑对着陪伴裴霈前来学习的女官夸赞:“世子选妾侍的眼光也很是不错,这位小娘子学得很快。”
对此,裴霈不置可否,但那位跟着裴霈前来的女官,看了一眼裴霈,唇角掀起微妙的笑意:“毕竟这位原本也是出身世家的贵女,若非这阵子家中遭难,怎么也不能为人妾侍,不过小娘子腰肢柔软,屈伏之姿也动人,难怪世子倾心。”
这就是明晃晃在点裴霈软骨头,自轻自贱放低身份,陪伴着裴霈前来的半夏当即就变了脸色上前:“姑姑这是什么意思?我家主子如何,又与姑姑有什么相干?莫不是姑姑在宫中岁月太长,也想得空去淮南王府小坐?”
她盯着这位绵里藏针的女官,语气不快,而这位女官抚了抚耳边的珍珠坠子,看向裴霈:“裴娘子如何想,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她见裴霈神情不动,笑的愈发肆意,“便是不对,也不碍事,女郎凭着这张脸,不用如何屈伏,也自然有男子前仆后继,做那推车之人。”
这位女官的手臂比出在室女不能勘破的微妙姿态,气得伏侍过裴霈与蔺江陵行事的半夏脸颊通红,当即就想上前阻止,但转而看见这位女官身上的服饰,又恨恨顿住脚步:这好歹是个宫中女官,乃是有品级的女子,况且如今寄人篱下,自己若是动手,只怕让主子难堪。
“看来姑姑很是了解,但却不知,姑姑觉得谁来推车?”裴霈神色如常,甚至连一丝羞赧也无,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女官,她仿佛当真在认真思考一般,朱唇轻启,“姑姑可是见着沈王爷与我交谈,误会了什么?”
“其实也不过是些寻常话语,原先与沈王爷的情分也不甚亲厚,但到底是故人相见,一时间难免多说了几句,不过既然姑姑如此教导,妾不敢不尊,日后必然与沈王爷少说话,免得教姑姑多吃饺子,宫中米醋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