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几件不值钱的首饰罢了,那丫鬟拿了也不碍事,偏赶上昨日我家祖母心绪不宁,便打了几下,谁知今早起来,那丫鬟竟跑了!南苑那处的墙上还留着痕迹呢。”
次日一早,宋蓁便顶着两只核桃似的眼睛来找裴大夫人哭诉,两只眼皮肿肿的,还拿帕子不住按着眼尾,裴大夫人使了个眼色,漱玉会意,借口倒茶去外头叫了几个嬷嬷吩咐下去。
屋内裴大夫人略微安抚宋蓁几句便出口将人打发。
等宋蓁一走,裴大夫人的脸色就略显冷凝。
她本就担心宋家人作妖,因而往南苑配的丫鬟大都是老实本分的,只是宋家那对祖孙精得很,才来的那阵子便寻了各种由头把人打发,如今也只余寥寥几人。
要说她亲自挑的丫鬟会偷宋家大都是金包铜的首饰,绝无可能,裴家的丫鬟眼皮子还没那么浅。
“太太,查过了,南苑墙头上的青苔确确实实是有被人蹭过的痕迹,又问了问在南苑余下那几个小丫头,昨日晓云确实吃了宋老太太的打,但因没让她们伺候,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们也不晓得,只知道宋家小厮昨日拿了牌子进内院,抬着宋家姑娘的嫁妆暂时出了院子,在南苑留了一阵子,倒是规规矩矩的没什么动静。”
裴大夫人捏了捏眉心:“那就先去找宋家那对祖孙,把咱们裴家的人手都撤回来毕竟宋家的姑娘出嫁,总不能带着我们裴家的人。”
漱玉应是,又提起二房:“二太太派人来拿药,身子还是虚得很,要些好人参炖汤吃。”
裴大夫人起身:“我亲自去挑些温补不性烈的,她如今身子弱,吃了太补的东西反倒不美。”才出门,她似是想到什么,“你去同霈姐儿说,找个时候把那绛云送回霍家去,到底是霍家人。”
漱玉诶了声,挑了个丫鬟去送口信。
“大婶婶说的话,我晓得了,姐姐办事辛苦,拿这几个橘子去。”
裴霈在耳房见了大房来的人,递过去几个叶子翠绿的橘,那丫鬟带笑道谢走了出去,她便转过脸:“半夏,去叫绛云来。”
绛云此人确实可有可无,留着是霍家的眼线,也是她的鱼饵,不过如今放回去,却也能利用一番。
绛云尚且不知裴家事,来时还想着这阵子她也算老实本分,兴许改日自家姑娘出嫁,也能带上她有个好前程。
谁知她如今却是要被送回霍家。
绛云心头一慌,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姑娘看在奴婢可怜的份上,留下奴婢吧,如若奴婢何处做的不好,您只管惩罚奴婢就是,何必这样折辱奴婢呢!”
一个侍女被主子打发回原籍,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霍家是何等的虎狼窝她也清楚,此番回去,不能像原先一般得老太太的青眼还是小事,到时要被霍家纳气捧高踩低的小蹄子磋磨死,才是真真要人性命的大事!
裴霈示意她稍安勿躁:“我打发你回去并非容不下你,实在是如今裴家不适合你待着,你若是担心回去有人嘴碎,这也不碍事,这阵子我且请几位梳头功夫极好的娘子来教你,回去后你便同琇姐姐说是我打发你回去伺候她的。”
“裴府如今养着的梳头娘子,都是元后用过的老人,你若是学得几分手艺,琇姐姐不日就要嫁入东宫,到时带着你,才是极好的前程。”
绛云虽仍旧在哭,但哭声渐小,眸光闪烁,分明是有些动心,裴霈又笑:“何况到时你嫁入东宫,总比日后跟着我去陪嫁来得好,若是琇姐姐看中你,以你的好相貌,说不准能做个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也未可知。”
就算她不给,你也会自己筹谋的,也许到时候太子纳了你也未必不能。
裴霈在心里补了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绛云本就是不安分的性格,在她身边只是因为上面被压得死死的,这才老实,等到霍琇身边,真有些许本事,再加上太子好色的本性跟绛云这张脸,很难不给霍琇添堵,到时候狗咬狗,她才好浑水摸鱼呀。
话音落地,绛云终于俯下身去磕头:“多谢姑娘再造之恩,奴婢一定好好学,不辜负了姑娘待奴婢的好意。”
裴霈点头,打发她出去,半夏这才把宋家丢了首饰的事情说出来,裴霈喝茶的手一顿:“那个丫鬟当真跑了?寻不到人?”
半夏肯定点头,裴霈转了转茶盏:“你找个时候去同漱玉姐姐提醒一声,仔细有人拿这桩事攻讦大婶婶,到时传个治家不严苛待亲眷的名声可不好。”
她虽未明说是谁,但半夏心里清楚,神色凝重道:“姑娘的意思是宋家?”
“如今没有实证,但愿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裴霈合上茶盏,“你即刻就去,不要耽搁,再过一阵便是中秋宴会,到时宋蓁嫁入誉王府,誉王妃又素来与大婶婶不对付,谨慎些。”
半夏连忙叫来银翘,亲自去送信。
银翘盯着半夏的背影许久,才抬步入内。
宋蓁这边回了南苑,本就心气不顺的宋老太太看宋蓁一副小脸惨白眼圈通红的可怜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茶盏便掼碎在地。
“又跑去哪儿谄媚?哭丧给谁看呢!”
宋蓁习以为常地绕过碎片,解释道:“只是去同大夫人说了那丫鬟的事,好歹糊弄过去了。”
“那你的嫁妆呢?她们就没有点表示?送来的丫鬟拿了主家的东西,怎么也该补偿一二才是。”
“那毕竟不是真事,惹怒了裴家那位大夫人,到时候就休想从裴家出嫁了。”
宋蓁吹了吹茶汤,云淡风轻,但宋老太太却骤然亮了眼睛:“说来你要嫁进誉王府,总得拿个投名状,那丫鬟不就是现成的……”
宋老太太挤眉弄眼,眼神里满是恶意:“横竖这裴家多给咱们一点东西也不肯,倒不如抓紧机会狠狠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