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太听罢盯着裴霈的几个丫鬟送来裴霈被冷落的消息后，皱着眉同房嬷嬷对坐。
“春喜，你说这回到底是霈丫头自己有心算计，还是老婆子当真聪明反被聪明误？”
昏黄烛光里，霍老太太神色沉凝，房嬷嬷坐在她身侧小杌，斟酌道：“想必是您有些用心太过，淮南王府个个都是人精，哪怕郡主看不出，王妃娘娘总会知道，怕就怕日后王妃觉着霈姐儿心思深沉，不许她再上门。”
“说到底，霈姐儿出身不高，世子又是那样的人品样貌，王妃看的重，自然不肯轻易教他同女孩家有牵连。”
霍老太太懊悔叹气，只恨今日思虑不周。
房嬷嬷佝偻脑袋，陪着自家主子安安静静等待烛火燃尽。
往后半月，裴霈很是诚心实意把自己团在碧纱橱内，除却每日例行请安，余下再不肯多出门半步，有什么事只管叫银翘行走打点。
兜兜转转，到仲春时节了。
碧纱橱外开着满满当当一架子荼靡，光彩夺目，流雪飞霜。
衬得从荼靡架子下路过的银翘脸色越发难看。
坐在书桌边的裴霈收回视线，只等银翘进屋，她才开口：“取个衣裳罢了，谁还刁难你不成？”
银翘咬着嘴唇，分明比裴霈还大几岁，却怯懦柔软如年幼者：“舅太太身边的红杏着实欺人太甚，不过是几匹布料，竟也推三阻四。”
“怎么个推三阻四？可曾明说不给？”
裴霈照旧握着书卷，目不斜视，银翘愣在原地：“这、这自然是没有的。”
“既然没有，便是口说无凭，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书卷被裴霈放下，她翘起唇角：“外祖母就在隔壁，你若是确实有证据，我领着你去同外祖母讨个公道也就罢了，无凭无据，又怎能攀扯舅母？”
银翘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裴霈不同她多解释，只让她去前院探探口风。
送给蔺江月的白栀硝这几日应当彻底用完，要说上辈子她从霍家得到了什么，大概就是一堆“贵人”不便宣之于口的消息。
譬如蔺江月，年年春日发桃花癣难以见人，偏偏又难以根治，更没有效果奇佳的药物。
好在自己上辈子不得不帮霍璇讨好蔺江月时，曾费心费力下了苦功钻研，否则还真未必能如此行事。
裴霈托着脸，满是期待地看向院中日渐繁茂的荼靡。
白栀硝有奇效，金枝玉叶的郡主娘娘用惯了好东西，少不得要再来找她，何况不久之后还有件对蔺江月来讲极其要紧的事。
由不得蔺江月不为了那张脸上门找她。
银翘立在裴霈身边，无端有些心冷。
碧纱橱外，出门才回的绛云轻手轻脚端着铜盆回屋，她温驯跪坐在霍老太太身边，一五一十将今日所见所闻讲霍老太太听。
霍老太太“啪”的一声将手中佛珠拍在桌面上，绛云心尖发颤，怯生生抬头看着自己主子，那只干枯瘦削的手此刻捏住她的脸颊，来回揉搓，剐的她肌肤刺疼。
一大团红晕在这位自幼娇养如小门户闺秀的婢女脸上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