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霈躺倒在拔步床上,说四仰八叉有点过分,但绝对跟名门淑女的姿态没关系。
“银翘,那个盒子拿来。”
裴霈嗓音闷闷的,银翘觉得自己姑娘不高兴,但她想不明白缘故,只会照吩咐做。
霍老太太给的首饰盒啪嗒一声被打开了,裴霈转了转眼珠子,目光落在上面。
那是一盒流光溢彩的首饰,金银玉石,翡翠琥珀,玛瑙碧玺,不管哪件挑出来都能让人眼红心热。
但是她反而觉得心底发慌发冷。
“你挑一些素净的,过几日赴宴戴。”
裴霈吩咐过银翘,把自己鹌鹑似的又埋进被褥里,黑暗从四面八方卷来,像蛋壳似的包裹着她,但霍老太太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在她耳边响起,她甚至感觉自己能听见刀锋刺破绸幕的声音。
当然,她知道都是过去的事,但仍旧控制不住地颤栗。
“霈丫头,你是聪明孩子,蔺世子喜欢你,不然郡主也不能单独请你去。”
“你也该喜欢他,是不是?外祖母觉着你这样好的孩子,必然也该喜欢他的,外祖母赏你一盒首饰,到时候挑一些带去王府。”
裴霈咬紧嘴唇。
她没想到霍老太太会这么心急,急着让她去跟蔺江陵发生什么:她现如今才十岁!
当然,以霍家无利不起早的家风来说,这无疑是合理的,但裴霈却仍旧沮丧,因为这样一来就打破了她的安排,她务必是要一个人去赴宴了,但一个人去赴宴,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如霍家所期盼的那样明着亲近蔺江陵:但这条路不行,蔺江陵绝对会趁机给了些好处便彻底跟她断干净,这意味着她报复霍家的计划都得推倒重来。
要么她继续糊弄霍家:但这也未必可行,她觉得霍老太太突然这么急,近乎“逼迫”地让她去亲近蔺江陵,其中未必没有试探的成分在,要是她被发现,霍家想要给她捏造一个哀思过度去世的名头,再把她灭口,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
裴霈忧愁地叹息,她在黑暗而温暖的被褥里转了个身。
走一步看一步吧,哪有天下事都让你裴霈算尽的?日子还长,这样的事以后多了去,要报仇、要查清真相,本就是条难走的路。
她在心里宽慰道。
赴宴当日,裴霈孤身踏进淮南王府。
“我原先听说你病了,焦心得很,想着去看你,谁知老毛病又犯,拖到如今,倒成了你来看我。”
蔺江月满含歉意地笑,裴霈目光落在蔺江月遮住面孔的薄纱上:“前一阵子病着在家,无事可做,折腾出一些白栀硝,郡主娘娘要不要?”
她从银翘手里接过几个小巧瓶子倒出些在掌心,蔺江月见那些粉末洁白如雪,香气扑鼻,心下很是喜欢,目光一转,却看见裴霈发间簪着的珍珠攒花步摇,流丽生辉,笑容先淡下去几分。
“不必了,你今日的首饰很是漂亮,想必用心挑过,这样好看的东西,戴着只给我看可不行,紫芝,你带裴姑娘去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