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春草身后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观察会场的李秋远。
对于魏文长,李秋远印象颇深。
他之前前往王氏布行调研市场的时候,曾经与魏文长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魏文长正在为一位富家小姐介绍布料。
李秋远便记住了这个面貌忠厚的裁衣师傅。
春草闻言不敢怠慢,立刻从一旁的伙计手中接过布料,并将其递给了魏文长。
可即便如此,春草却仍是有些不满。
“姑爷,他刚刚心不在焉,明显是没将咱们这场大赛放在心上!”
“人家刚刚不是解释了吗?只是没有听清你说话!等下分发布料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尽量大些,以免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春草闻言只得无奈点了点头,随后便转头前往了他处。
魏文长抬起头来,对李秋远流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谢谢您替我解围,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免贵姓李,李秋远!”
听到李秋远的名字,魏文长顿时脸色大变:“您就是陈氏布行李老板?”
“没错,就是我!”
“可我和您素不相识,您刚刚为何要替我解围?”
“我之前去王氏布行的时候,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我也穿过你亲手裁剪的衣服。”
“你的裁衣技艺不错,正是我们陈氏布行所需要的,如果你也想到我们陈氏布行做事,等比赛结束之后咱们可以聊聊……”
说到此处,李秋远上下打量了魏文长一番。
“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还不是这身衣服,怎么这次参赛却穿的有些寒酸?”
“我……家中小儿患病,我现在已经是负债累累,之前的那套真丝大袍,已经被我拿去当铺换银子了!”
魏文长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而李秋远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都会过去的!”
说到此处,李秋远探手入怀,并摸出了一锭银子:“这锭银子就算是我给孩子的,晚些时候我会派陈家的大夫去给孩子看病,至于你的那套衣服,抽空去赎回来吧!”
李秋远以前也曾向魏文长这样窘迫过。
那时他才刚刚毕业,想到大城市打拼,却处处碰壁,举目无亲。
那时若是有人对他施以援手,恐怕他也不会有后来的成绩。
可即便如此,李秋远却始终未将那段经历当成是自己人生中的历练。
对他来说,痛苦就是痛苦,没有任何的正向意义可言!
看着面前表情窘迫的魏文长,李秋远突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正是源于对魏文长的同情和对当初那段经历的缅怀,所以李秋远才愿意施以援手。
握着那锭尚待余温的银子,魏文长的脸上滑落了两滴热泪。
他本想起身跪地,却被李秋远一把按住:“比赛就要开始了,如果你能拔得头筹,那一百两金子的彩头也是你的……”
魏文长此时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怀中还揣着那瓶化骨水。
此时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不知是应该按照王建勋之前的要求办事。
还是应该趁早向李秋远坦白这一切。
就在魏文长考虑的同时,铜锣声再次敲响。裁衣大赛再度开始。
裁衣与绣花不同,相较于绣花而言,裁衣步骤更加繁琐,所需要的时间自然也更长。
所以这场比赛,李秋远特地设定了三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整整六个小时。
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结束。
只要在结束之前能够完成裁衣,那就有资格参与评选。
至于这次的擂主,自然就是容娘。
容娘端坐于高台之上,腿上放着的就是马老太太之前绣好的那匹布。
李秋远退回到后台,并与梁王喝茶聊天。
就在这时,刘浩民突然来到了李秋远的身边。
“姑爷,查到了,刚刚休息的空档,魏文长的确去了街对面的茶楼!”
“那茶楼里有什么人?”
“不知道,根据伙计所说,那座茶楼昨天便已经被人包了下来,我想花银子买通伙计进去看看,但却被那小伙计断然拒绝了。”
“不过我觉得那茶楼里的人应该和王氏布行有些关系!”
听到刘浩民的这番话,李秋远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派几个人盯住魏文长,千万不要让他做出什么扰乱会场秩序的事情来,如果他真有什么小动作,不用向我禀报,直接出手阻止就行了!”
“是!”
刘浩民应了一声,转头离开了后台。
后台一时便只剩下梁王和李秋远两人。
梁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对李秋远说道:“李先生,看来你为今天这场盛会已经做足了准备啊!”
“哪里哪里,在下不过只是一个生意人而已,我一向奉行的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要如此针对王家?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制造办钦点的御用丝商吗!”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但是我相信王家能做的,陈家也同样能做,不仅能做,而且我们还能做的更好。”
“王家仗着自己是御用丝商,不仅频频打压丝绸的价格,而且还和江北富商改稻为桑,试图以此抬高临江的粮食价格。”
“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已经和他们的本职身份大相径庭,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被他们落实,那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因此挨饿!”
闻听此言,梁王不禁皱起了眉头:“李先生,此言当真?”
“当真!”
“和王家沆瀣一气的,便是江北的刘,赵两家,据我所知,这两家似乎是世受皇恩,家族名下有几万亩农田。”
“江北虽然是鱼米之乡,可是如果这些农田全部被改为桑田,那也一样,会导致明年青黄不接,百姓挨饿。”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便可借此机会抛售粮食,从中大赚一笔。”
“对于朝廷来说,这些许小事自然无关痛痒,可是千岁刚刚来此就藩,一旦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很可能会因此迁罪于您。”
“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坑害百姓,更是要把千岁您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至于我与王家的恩怨不过些许小事而已,又怎能比得上千岁的事情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