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再次欢呼起来,我旁边的一个帮众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大锤子,举到头顶挥舞了几下,看起来颇为兴奋。
我奇道:“兄弟,你这个武器挺特别啊,一般人使不了这样的锤子当武器,看来阁下是打击术的高手。”
这人扭头看我一眼,得意道:“可不是,我这锤子使了二十多年了,这可是祖传手艺。”
我问道:“阁下的师承是?”
这人道:“我家是打铁的。”
我差点笑了出来,问道:“那你放着好好的铁不打,加入绿林帮干什么?”
这人道:“我是临时来助个阵,干完这一票就回去。”
我挠挠头,问道:“什么意思?”
这人看我一眼,道:“难道你不是临时工?”
我想起带我们上山的人姓宋,答道:“我是宋大哥介绍刚加入绿林帮的,来之前没说要在这里呆多久。”
这人点点头,说道:“那你可小心些吧!你要是没点儿真功夫,加入绿林帮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命随时不保。”
我一听这里面有门道,便假意求助道:“这位大哥,麻烦你指点兄弟个一二,我这点儿低微本事,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把这条小命丢在这罗浮山上啊!”
这人看我一脸真诚,便悄声对我说道:“我其实是山下清泉帮的人。我们清泉帮是个小帮派,人数不多,平日里也没大有事干,绿林帮一直想吞并我们,但是他们树大招风,敌人太多,加入他们很可能要在刀口上过日子,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这并非我们清泉帮所愿,于是我们帮主决定不加入他们,但是绿林帮屡次三番地来询问我们的意向,我们又不敢彻底回绝,没办法,就跟他们约定好了,以后他们绿林帮有大事时,我们清泉帮可以去助阵,去一次,他们给一次赏钱,但是平日里不参加他们帮派之事,就这样,才算敷衍过去。”
我接着问道:“大哥,那过会儿我该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啊!”
这人笑道:“放心吧,我可是老油条了,给你透露点绝密信息!告诉你,绿林帮每次打大仗,咱们这些临时招用的人,一般都会被安排冲锋陷阵,消耗对方实力,等到打得差不多了,绿林帮自己的人才会从后面冲上去。以前冲锋陷阵之前,我每次都找借口躲开了,比如拉稀啊,腿疼啊,实在躲不过要冲上去,就在还没和对方交上手时,先假装受伤倒下,然后一直装死,直到绿林帮的人赢了,活人都走光了,我再爬起来,回到绿林帮去领赏。”
我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厉害!”
这人笑道:“我要是不厉害,早就没命了。不过这次你不用担心,今晚不需要咱们冲锋了,直接等着领赏就行。”
我奇道:“今晚是怎么回事?”
这人答道:“这次来之前我打听好了,今晚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动手,刁帮主的人已经将叛贼的宅院团团围住了。过会儿三当家会先去劝降,如果叛贼投降,那么我们就不必麻烦,如果叛贼不投降,那么刁帮主的人将采取火攻之法,将叛贼和他们的宅院一把火烧个干净,有想往外闯的人,刁帮主已经在四周布好了很多弓箭手等着,谁也逃不脱。这次绿林帮招我们来讨贼,主要是为了壮大阵势,把叛贼们的下山之路堵得严严实实,让叛贼们放弃逃跑的念想,以便早早投降。”
我问道:“叛贼在哪呢?我们这些人,就能把所有下山的路全部堵死?”
这人跟我向远处指了指,说道:“慕行方的宅院在东边的铁桥峰,那里三面都是悬崖,只有一条路与外界相通,从那条路下山必经过飞云顶,可以说,慕行方的一切早就已经在刁帮主的控制之中了。”
我回应道:“还是刁帮主厉害。”
这人兴奋道:“咱们今晚就只管跟着跑跑腿,然后看看热闹,最后领赏就行了。”
我俩正说着,只见人群开始往东侧移动,看来是要出发了,我问道:“这位大哥贵姓?”
这人道:“不贵,我姓贱。”
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姓贱,我恭维道:“大哥,小弟今晚可跟着您了啊,完事以后,领到赏钱请您喝酒。”
他回道:“没问题,跟紧我就行,保你平安无事。”
一群人打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铁桥峰下,只见一座不大的宅院建在一块凸起的巨岩下,果然如贱兄所说,在我们到来之前,刁展堂的人早已将这个宅院团团围住,在宅院周边的高处,百余把火把照耀之下,百余张弓箭正瞄准了宅院,按照刁展堂的行事方式,这些弓箭应该已经上了巨毒。
一行人来到了宅院前摆下阵势,这次贱兄知道不用冲锋陷阵,所以竟然挤到了人群的前部,准备看热闹,我也跟着往前挤,成为了先头部队。令人意外的是,慕行方宅院的门竟然大开着,这不像是迎敌的架势。
孙财主带着几位帮众来到宅院门前,向宅院里瞧了瞧,院里空无一人。孙财主身边的一人喊道:“慕行方逆贼,我受帮主之命前来擒你,现在我们已经将你的宅院团团围住,你是插翅也难逃,识相点,还是自己早点出来受死,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
话刚说完,一个身材瘦肖的中年男子,从屋中慢步走了出来,他脚步扎实有力,走起路来似重若轻,显然下盘功夫很有料。
贱兄小声跟我说道:“这就是慕行方。”
我点点头,原来这就是绿林帮二当家慕行方,之前并没见过。
只见那慕行方走到门口站定,冷冷地环扫了众人一遍,对着孙财主说道:“老三,事已至此,看来你们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心存幻想,能说服你们回心转意了。今晚我甘愿束手就擒,是不想因为此事,让我们帮中兄弟起了对立之心,导致帮内不合,甚至自相残杀,可不是怕了你们。”
孙财主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慕行方接着说道:“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所有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无关我的家人和兄弟。老三,请你看在咱们兄弟这些年的情面上,看在咱们多少次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孙财主摇摇头,说道:“对不住了,你说的这些,我做不了主,一切全凭帮主定夺。来人,给我拿下了!”他身边的两名帮众互相看了一眼,鼓起勇气走到慕行方身边,将绳子套在了慕行方身上,慕行方竟然一动不动,任凭两人将他绑得结结实实。
这一下我倒并不意外,显然慕行方已经没别的路可选,如果奋起反抗,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的家人和追随者估计也会被当场万箭穿心。
他这样主动受擒,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表明自己不做反抗,是顾念兄弟之情,不想同帮的弟兄们互相残杀。这样一来,刁展堂和孙财主等人,过会儿处置他和他的手下时,也得着重考虑下这份兄弟情,说不定会放他一马,这也是他唯一的生路所在。
果然,这个慕行方是个厉害的角色,在这种形势下,头脑还是很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贱兄显然对此有些失望,悄声道:“这就完了?”
我笑道:“这样也好,早点结束了,咱们还可以早点领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