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老者的身份,可他隐隐散发着一种因为睿智才有的平和之感。
少年张开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老者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略微有些鬼鬼祟祟的说道:“别提,心里知道也不要说。在这天底下,想要隐藏一个秘密可不容易。”
少年自觉有愧,默不作声。
老者瞅见低头的少年,安慰道:“他若是知晓,肯定愿意收你为弟子,做人做事,忌讳骄傲自大,也切不可妄自菲薄。”
老者又指了指脚下,“脚踏实地才最重要。”
王平点点头,认真的说道:“记在心里了。”
老者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言。
看着身前奄奄一息的女子,摇摇头,一声叹息:“确实无药可救。”
陆判脸色一暗,面如死灰。
王平不死心的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老者故弄玄虚的说道:“天道九九,尚有一丝余地,如今也并非死路一条,如今尚有两条路可走,且看姑娘你到底如何选择。”
徐容虚弱的说道:“还请前辈指条明路。”
“此刻你一息尚存,我自然有办法送你轮回。这法子有个坏处,下辈子是人是狗,是男是女,那可就说不清楚。当然,你的记忆也不复存在。”
“那还有一条路?”
“想来你也不一定知道,曼陀罗花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对灵魂有安息之用,你如今之症节乃残魂受创,我可用神通让你在此花内修神安息。几百年后,可能可以恢复。不过灵魂之事悬而又悬,我可不能保证。”
徐容毫不犹豫的说道:“我选后面那条路。”
老者再次提醒道:“这也只是猜想,并没有人成功过,你可要想好,说不定永远也醒不来。”
徐容深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开口说道:“若是让我没了记忆,就算再次成人,也没有意义,我宁可永远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朵小白花也好。”
老者象征性的问问男子,“你没意见?”
陆判见女子还有选择,已是喜出望外,“既然是她的选择,我自然愿意。”
老者双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在空中看似随意的点了几下,一道白色的光芒凭空出现,缓缓靠近女子周围。
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男子,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生离死别,二人只是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光芒如同流水一般,一点一滴潜入女子的身体,渐渐开始融化,最后化作一朵白色的小花,飘啊飘,飘在了男子的手心上。
男子将纯白的小花系于判官笔的末尾,陆判知道这是女子最后的愿望,可以时时刻刻陪伴着他。
总有一日他们会再次相会。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陆判对着鲁姓老者长作一揖,由衷的感谢道。
老者摆摆手表示无碍。却也没多理睬。
本次他从天下来,本就不应过多与人接触,不然容易被有心人,顺着蛛丝马迹,找着麻烦。
老者不怕麻烦,可却是怕麻烦。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学无止境这是四个字,可是有大学问在。
他冲着王平招招手,示意前来。
“凡事都要讲究个因果。如今种下了果,那我要来找找你这因了。”
王平面对常人听不懂的哑谜,立刻反应过来,“请问鲁老先生,需要晚辈做什么?”
老者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听闻你有得一手好厨艺,接下来山高路远,到时候可就麻烦你了。”
陆判见老者对态度冷淡,自然明白这类强者大多脾气古怪,他心里也清楚,若不是看在少年的份上,老者大有可能袖手旁观。
王平听到老者的条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力所能及之事,自然应允。
如今正事要紧,他环顾四周出来查看情况的亡灵们,发现有些人发现阴差不在,立刻起了逃跑的心思,蠢蠢欲动。
王平暗道不妙,先前秦殿司所作所为,已失了人心,这些村民若真是因为害怕而逃走了,只怕就真成了孤魂野鬼!
他连忙高升喊道:“各位村民的情况,我们十分了解,这位是陆判陆大人,请诸位放心,我们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众人听闻王平的话语,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有个准备逃跑,身形瘦弱的村民开口质疑道:“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代表陆大人说话?”
王平本意并不想让陆判过多出面,这彼岸花危机已然解除,秦殿司再怎么后知后觉,也该要带着众多阴差返回。到时候也免得陆判难做。
少年正欲回答,被身旁的陆判抢了先,“王小兄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请大伙放心,我现在就带大家引入地府之中。
“元忆!你是不是我的大儿子赵元忆?”
赵老汉先前被阴差粗暴对待,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此刻他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之中走出,指着陆判轻声呜咽道。
陆判心中一颤,轻轻点头。
他无法告知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老者,自己不是他儿子的是事实。
“元忆!你可要对得起这些父老乡亲啊!他们很多都从小看你长大!”
赵老汉眼含热泪,腰杆却挺得笔直,慎重说道。
“大哥,我们要去哪里?”已经苏醒的二狗,睡眼惺忪的走到大哥的身旁,迷茫的问道。
陆判牵起自己小弟的手。手中的金笔闪烁出阵阵金光,一撇一捺。一座尖顶的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座巍峨的公堂出现在门后,门匾之上有这几个金灿灿的大字。
公判殿。
陆判介绍道:“进入此殿者。一生功过是非,都在本官的生死簿上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之前那些硬扣的帽子,大家不用理会。”
正当王平开始张罗着众村民走入大门之时,一个身影宽厚的身影带着一大批阴差,怒气冲冲的赶来。
秦殿司脸色发黑,怒斥道:“陆判!你好大的胆子?!你个小小阴差居然敢放人私自进地府,正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