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王大,颜回静静的站在街口。
远方的白溪山,阳光洒在漆黑的山体上没有折射出一丝光芒,显得尤为诡异。
两位少年依依不舍的离别,言语中又期待着下次的相聚。
迎来送往,好像是人生的主旋律。
向着摊位前的王大点头示意,颜回转身和师弟一同离去。
王平坐在摊位前的地上,看着远去的师兄弟两人,好奇的问道。
“阿爸,颜先生,是不是神仙?”
王大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是仙人,胜似仙人。”
他抬眼瞥见王平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不由得一愣。
“平儿,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见阿爸问了,王平将玉佩从脖子上摘下,小心翼翼的说道,“颜先生说我们是朋友,特地送给我的。”
玉佩刚一入手,丝丝的暖意从里面流出。
王大看着玉佩上的君子如玉四个大字,不由得感叹道。
“先生大爱。”
将玉佩递回给了王平,王大不忘嘱咐道:“既然颜先生给了你,你要好好保管。以后再遇到颜先生,可要好好谢谢他。”
少年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
王平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懊恼的说道。
“穆青和我约好了,以后要一起去闯荡江湖。可阿爸我没什么本事,到时候会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说着说着,王平的声音越来越小,对未来的江湖之路充满了忧虑。
“哈哈哈哈”
听着儿子的烦恼,王大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是我王大的儿子,以后肯定能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阿爸,你又取笑我。”
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开怀大笑,王平丢出个幽怨的眼神来。
——
刚刚和伙伴的离别带起一丝哀愁。
穆青怯生生的问起师兄:“师兄,王平为什么不能和我们回书院?”
颜回耐心给师弟解释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若是带王平回了书院,反倒是害了他。”
听着师兄的话,小穆青变得有些丧气。
“师兄命运真的没办法改变?”
颜回望着集市的百家烟火气,温柔的道:“那也未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你们这些读书人,歪理可真不少。正反话可都被你们说遍了。”
小穆青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三十好几,身形消瘦,倒是衬得一身青袍道袍有些松松垮垮,腰间胡乱跨着把桃木剑。
坐在一张长板凳上,倚着张漆黑的小方桌上。
感受到师兄弟的目光,青袍道士连忙笑着说道:“二位可否要算上一卦,旦夕祸福,婚嫁丧娶,是不是那文曲星转世?小道都可算上一卦。”
颜回闻言,便毫不在意的坐在那张破破烂烂的长凳之上,同道士坐成一排,“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道长费心了。”
青袍道士用手指了指方桌上的一张纸条。
神机妙算,十文一回。
颜回没有说话,默默地拿出十个铜钱放在桌上。
青袍道士连忙将十枚铜钱收入囊中,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兄台好福气,大道无为,极盛而衰。小道一天只算三卦,前两卦今日让两位姑娘问了姻缘,还剩一卦,兄台可要问个前程?”
颜回摆手道:“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道长可否为我测一个字?”
“兄台请写。”
颜回食指为笔,一口浩然真气为笔锋,在漆黑的方桌上认认真真写了个“天”字。
此字笔锋苍茫,隐隐有韵道圆满之意。
青袍道士看了却骂了娘,“好你个颜回,无量天尊!这可是祖师爷传了几百年的宝贝,你倒是写了个破字!”
说罢,作势变要拔出腰间的木剑。
颜回看着眼前装腔作势的道士,哭笑不得的说道:“陈百岁,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是不满意这字,我便擦去又如何。”
左手一挥,便要将字抹去。
这名被叫做陈百岁的道士立刻收起愤怒的嘴脸,连忙伸手拉住书生的左手,变脸似的谄笑起来:“别,这位兄台,你不是要测字嘛。”
“天”这个字好,你看,这不就是大人物顶住了一片天。”
“哦?”书生闻言又反问道:“你倒是说说是哪些大人物?”
“这...”
陈百岁面露难色,不舍的看了看桌面上的字,显得犹豫不决。
桌面上的字渐渐地变淡,慢慢的消失不见,而本就漆黑的桌面好像比先前更油亮了一些。
微言精义,可滋养万物。
陈百岁脸色阴转晴,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颜回打断。
“你的修为为何跌落如此之多?”颜回皱着眉头,伸手向陈百岁的手抓去。
站在一旁的穆青都没看清陈百岁的动作,师兄竟然抓了个空。
这可实在不多见。
陈百岁摸着漆黑发亮的方桌,爱不释手。
他自言自语道:“路过下蜀之地,碰到了条小蛇,看我天纵英才,非要认我做大哥。”
颜回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虽然处在闹市街头,穆青却觉得身边寂静的可怕。
面对沉默,陈百岁面露尴尬的说道:“虽万人,吾往矣。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愚蠢!”颜回呵斥道。
面对呵斥陈百岁倒也不生气,耐心解释道:“我这可也不是意气用事,天道昭昭,顺道为之。你我出现在此,又何尝不是如此。关键时刻我这小弟说不定可有大用。”
看着颜回稍微缓和的神情,陈百岁又说道:“这天太大,可不是你颜回一人能撑得的。”
颜回神情肃穆,认真的说道:“有何不可。”
话音未落,四处乘风而起。
不管是颜回的白袍,还是陈百岁的青袍都被吹得鼓鼓当当,砰砰作响。
片刻,风势渐小。
陈百岁无奈的说道:“你们书院家大业大,连家长都是这个德行,滚滚滚,你有多远走多远,别人我再看到你们这些读书人。”
颜回起身拂平衣服上的褶皱。
君子正衣,正心,方才能正道。
指了指边上的穆青,目光却在道士身上没有离开。
陈百岁只得点了点头。
临别前,颜回又不放心的说道:“那是个好孩子,你可别太为难人家。”
许是被问了烦了,陈百岁不难烦的说道:“都要我照顾,我干脆去太微宫给那小皇帝做奶娘得了。”
颜回伸出右手作讨要状。
“得得得,钱难挣屎难吃,我算是见识到了,你颜大圣人的十枚铜钱可真难挣。”
陈百岁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丝毫动作。
颜回笑着摆了摆手,同小师弟离去。
陈百岁双手枕头,躺在那张长凳之上,今天的风不知为何格外的喧嚣,吹得两旁的树木沙沙不止。
树欲静,而风不止。
青袍道士掏出怀中的一枚铜钱,铜钱外圆内方,上下左右各有四个字,连起来是。
有教无类。
反面还有四个字。
因材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