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本来不想走的,但在许乘的一再严肃要求下,还是乖乖上了楼。
不过也没乖彻底,她偷偷开着个门缝偷听动静。
毕竟从小到大,她哥严肃的样子屈指可数,太反常了。
许孟走后,许乘拿起餐巾擦手,冷声质问对面的许临山,“谁让你找她的。”
许临山自然知道他指什么。
就在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医生给许乘包扎伤口时,周双退到走廊联系了钱兴,让他转告许临山,说她不会离开许乘。
如果他们非要动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除非她死,不然一定对峙到底。
许临山冷笑,“我不会让你跟一个无名丫头在一起,更不会让你跟母亲有那样经历的人在一起。”
许乘有片刻愣,“什么经历?”
周双没跟他说。
只说了他父亲让她别耽误自家儿子的前程和良缘。
想起周双这段时间的反应,许乘确实觉得许临山绝不是让她别打扰他出国那么简单。
他猛站起身来,咬牙盯着许临山,“你做了什么!”
许临山倒是没想到周双没跟他提视频的事,一时不知如何作声。
见他不说话,许乘又瞪向钱兴,“他做了什么!”
钱兴哪里敢说。
许临山敲桌子,“你朝老钱吼什么!他是你长辈!”
“我问你们做了什么!”许乘踹了脚旁边的椅子。
红木椅笨重,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的目光已经转回到许临山身上,眼睛里满是恨意,一如当年母亲死时,那般恨他。
许临山有一瞬间愣,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儿子那充满恨意的眼睛了。
这几年再怎么吵吵闹闹,儿子顶多就是叛逆点,把生气和厌恶都写在脸上,恨意倒是少见。
况且当年他不想救孟茹吗,他当时压根没反应过来。
这十年他不也活在痛苦当中。
天天后悔如果没竞那块地标,没招惹到竞争对手,也就不会遭遇后来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害得一下子丢了两条人命。
许乘眼底的恨意还在往上攀。
许临山大概被他这双眼睛刺激到了,怒气也瞬间爆发,“我就算真做了什么,你又能奈我何!我就是拿她母亲的视频威胁她了,你又能奈我何!”
闻言,许乘双目赤红,直接把餐布掀了。
满桌子的餐具食物噼里啪啦往下掉,碎了一地。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许孟早就待不住,赶紧往下冲。
钱兴也急忙上前劝,“少爷,老爷那是气话,视频老爷早让我处理掉了,没想真的传出去。”
“什么视频。”
许乘问了一遍没人应。
他摔了一个酒杯,“我问你们什么视频!”
许临山抬手指过来,“你嚷嚷什么!”
“许乘!你以为自己仗着什么,才敢在这里跟我叫嚣!没有你老子我,你在这个世界上屁都不是!要不是因为你妈,这十年来,你当真以为我会惯着你?!”
“别提我妈!”许乘踹翻身旁的椅子,声音里有难以遏制的怒气。
“你们别吵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提妈妈干什么,妈妈想看你们父子相残吗!”许孟跑到了楼下,地上到处都是陶瓷和玻璃碎,她走一步都困难。
问不出想要的信息,许乘离开了许宅。
他不敢去问周双,只联系骆南让他帮忙查。
一个小时后,骆南发来一个四十分钟的视频,和几年前一个轮/奸案的案情。
顺带提醒。
【骆南:不建议看,你可能会鲨人。】
视频骆南也没有看,但调查的人跟他说了内容。
许宅书房,许临山的视频会议进行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许乘拎着张椅子进来,咆哮着直往许临山桌面抡,“许临山!你他妈!!”
他把桌面的装饰抡个稀巴烂,又拿着椅子往向旁边的书架和别的地方砸。
许临山快速断掉视频,气到头顶冒烟,青筋暴起,“许乘你发什么疯!你他妈什么?!我是你老子!你这么说话,早晚天打雷劈!”
许乘砸够了,才将椅子往许临山脚边摔去,“这种腌臜事你也干得出,该天打雷劈的是你!”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发红地盯着许临山,愤怒到双手都在抖。
许临山看着满屋子的混乱,同样气到口不遮拦,“你给我滚,我许临山宁愿没你这个儿子!”
“我也他妈宁愿当年死的是你!”许乘双眼充斥着暴躁,骆南说得对,他真的想鲨人。
身后传来一声抽泣。
许乘回头,看到许孟站在门口掉眼泪。
他指尖抖了下,怒气跟着消散了点。
片刻,他回头咬牙警告那个男人,“许临山,再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咱俩也别做父子了,做他妈的狱友吧!”
他说完转身踹开横在跟前的字画桶,走到许孟身边。
抬手粗糙地抹掉她脸颊两边的泪,“哭什么,又没死人。”
“回去睡觉,哥今天就不留家里了,哪天有空再带你去玩。”他放软声哄了句,随后下楼离开。
许乘一走,许孟的眼泪又跟决堤似的往下淌。
许临山长叹一口气,声音也低下来,“你哥发神经,别管他,你回去休息。”
“爸,发神经的是你不是他。”由于抽泣,许孟肩膀微微颤动,“我已经知道你做了什么。”
她哥能查到的事情,她也能查到。
“你怎么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去威胁一个女孩子呢,还是我哥喜欢的女孩子。”
家里的事,关起门来闹闹没关系,可是怎么能去伤害别人啊。
“哥哥本来就因为妈妈的事跟你闹不愉快,他有多爱妈妈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偏偏要拿别人的妈妈...”
许孟有些泣不成声,后边的话说不出来。
许临山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张嘴又觉得无力。
“我对你很失望。”许孟说完最后一句,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
许乘坐在周双楼下附近的花圃边,他嘴里叼着烟,手中的火柴却怎么都点不着。
从许宅出来便一直手抖。
他红着眼眶,将火柴收回了盒子,随后把烟拿下,抓断了捏在手里。
二月的风也不算冷,可吹过眼睛,就莫名跟刀刮一样,刮得他泪失禁地往下掉水珠。
“妈妈,那里有位哥哥在哭。”
许乘刚好坐在灯下,一个小男孩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瞧见了他。
小孩拉着妈妈过来,又独自在许乘跟前蹲下,“哥哥,你是不是手痛,所以哭?”
他看见许乘手上缠着的纱布。
“我刚刚也去医院打了针呢,也痛到哭了,妈妈给我买了糖,我分你一半。”
小孩把兜里一半的糖塞到了许乘手中。
许乘攥着糖,眼泪忽然止住,他看看小孩,又抬头看小孩妈妈。
小孩妈妈笑笑,“我家孩子比较外向,见人都要聊两句,你别介意。”
许乘一愣,想起来好多年前,他妈妈也跟别人说过这句话。
那对母子走后,许乘把糖收进口袋,抬手抹了把脸,又把火柴拿出来点。
点着一根,没两秒被风吹熄。
第二根怎么都点不着。
跟前突然又多了一双脚,他抬头那刻,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头顶。
周双垂着眼看他,“怎么这么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