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双从九点躺到凌晨三点,仍旧没睡着。
许乘在她楼下,从九点坐到凌晨三点,点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眼睛被烟雾熏红。
后来他回公寓洗了个澡,还嚼了好几颗薄荷糖,将身上和嘴里的烟味清掉。
五点多又出来,买了早餐等在她楼下。
看见周双出来那一刻,他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熟稔地上前跟她搭话,将早餐递给她。
周双视而不见、两耳不闻,冷漠地从他身边越过,往师附的方向走。
许乘熬了整夜的眼睛变得更红。
他颓然无力地在原地站了会,然后默默抬脚跟上她。
周双不仅是对许乘绝情,连带着对十五班所有人都生疏了些,就像她刚来那阵子。
终究不是一个圈子的。
谁知道哪天,不止爱情,连友情都要被家人横插一脚了呢。
大家不知她和许乘之间的事情,只以为她病还没好全,没精力热聊,所以都识趣地没再来打扰她。
许乘没有放弃,以前怎么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
只不过他想拿她水杯时,被她有先见地先取走,他跟她说话她不搭腔,他中午想跟她一起吃饭,他转个身的功夫,她就隐进了人群里,故意避着他。
他问她学习上的问题,周双终于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她说辅导关系到此结束。
许乘不认命地拉她衣袖,哑声问她,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好歹给个原因,他都可以改。
但是能不能,别冷暴力。
周双像是嫌恶地皱了下眉,抽回胳膊,戴上耳机低头做题,没再给过他一个眼神。
许成被她皱眉的动作刺得心脏发疼,手僵在半空,半天收不回来。
后来周双去了趟厕所,她在隔间待了许久,出来时眼睛是红的。
不过回课室之前,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傍晚,许乘没去吃饭,捧着篮球去了球场。
开始张子序和陈凡都跟着,后来发现许乘没有要跟他们打的意思。
他一个人跟整个球场较劲,跟篮球较劲,跟自己的体力较劲。
“不是,乘哥到底咋了啊,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啊。”张子序坐在地上,胳膊撞撞陈凡。
“他一脸阴沉沉的,咱也不敢多问呐。”陈凡不同班,更加不知道,只能猜,“有不长眼的惹到他了?”
“那也不会这样,别人敢欺负到头上来,乘哥哪回不是直接撂回去?”张子序顿了顿,突然悟了,“不会是跟周姐有关吧?”
他一拍大腿,语气变得笃定,“我就说今天看他俩磁场不对,怪怪的。”
晚上还得上自习,不吃饭也不行,肯定饿。
张子序出门带了几份饭回来,只不过喊许乘吃他也不吃。
临近上课,两人喊他回课室也不回。
“算了,回去让周姐下来叫他,也就周姐还能治他了。”
张子序觉得这事交给周双准没错。
然而刚到教室,就得知周双要换座位的消息。
他座位都没回,就又往楼下飞奔。
“乘哥!完了完了,你和周姐到底是吵架了还是被发现早恋了?!老邹让她调位置呢!周姐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许乘一听,连外套都没拿,扔下球便跑。
张子序只得善后地左手抱球右手攥衣,尾指还勾上那份某人没动过的饭,惨兮兮地小跑跟上。
许乘冲进课室的时候,周双正把桌椅抬到半途。
他攥拳走过去,扯住她桌子,不给她再挪动半分。
“不准搬!”
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带着恼怒、命令与强烈的恳求。
本来大家就奇怪,纷纷小声猜测周双调位的原因。
如今许乘这么一喊,课室顿时安静下来,都张圆着眼睛望着这边。
邹晚棠还在边上呢,见他如此造次,忍不住出声训,“许乘!你给我松手!”
许乘置若罔闻。
他攥周双桌子的手又紧了紧,紧到手背青筋凸起。
他眼底一片猩红,“周双!不准搬!老子只要你这个同桌!”
话落又扭头冲邹晚棠喊,“是不是你们跟她说了什么!我跟她没有早恋!”
邹晚棠愣了下。
“你瞎嚷嚷什么!”他解释,“校方从来没有说过你们有这个问题,这次调位...”
“是我主动跟邹老师提的。”一直沉默的周双接过话头往下讲,她看着许乘,轻描淡写道,“我讨厌跟你坐一块,因为你影响到我学习了。”
刚走进来的张子序听到这句,尾指上的饭“啪”一声掉地上。
什么情况?!
再一次变天了吗?
震惊的不只有他,还有在场的每一位十五班人。
周双跟许乘有多好,平日大家都看在眼里,说是情侣都不为过,怎么突然就变成讨厌了呢。
许乘咬着牙。
他不相信她这些屁话。
如果她想开玩笑让他哭,可以往死里揍,但别扎他心。
这样他真的会哭的。
许乘嘴唇蠕动,垂下的眸子藏着百般哀求,声音放低地保证,“我以后不睡觉、不玩游戏不说话,什么小差都不开,别搬。”
事实上,这些小差他老早以前就不开了,说好了听她话好好学习,就一直有在好好学习。
周双眼眶微酸,撇开脸看了眼别的地方,很快又扭头去看邹晚棠,平静道,“邹老师,这种情况,学校该管的吧。”
管,学生被骚扰了,肯定得管。
尤其骚扰人的还是他外甥。
邹晚棠板起脸,“许乘!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许乘不走,也不松手。
周双又说,“他这样很影响我,邹老师,我能申请转到别的班吗?”
张子序刚捡起来的饭,又“啪”地一声再次掉到地上。
许乘手和心同时收紧。
他望着周双,嘴里苦涩,心里苦涩。
良久,他终是松开了她桌子,默默转身往外走,暗哑颓丧的声音低低飘回来。
“如你所愿,不缠着你了,用不着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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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双没跟许乘做同桌,也没跟别人做同桌。
她独自搬到第四组后排靠墙的位置,与许乘隔着空旷的五六米距离。
次日,许乘没来上早读,白天的课也是直接睡了七节。
他脑袋埋在臂弯里,侧头看了她一天,可是她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期间阮西找过她几次,她和阮西说话时,虽然不笑,但眼神是柔和的,与对他的冷漠对比鲜明。
晚上开始,许乘没再来学校。
周四不来,周五也不来。
张子序总有意无意在周双耳边透露他的情况。
说他醉酒时吐成什么样,说他跟别人打架哪哪受了伤,说他在拳馆空手打沙袋,打到手流血......
周双无动于衷。
张子序忍不住问她,“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我乘哥始乱终弃?不能啊,乘哥不是那种人,你别看他平时流里流气的,但对人对事是真认真,我们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是...”
周双打断他,“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没必要跟我讲这些,我不关心。”
张子序还想说什么,周双已经收拾好背包,抓起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