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回校。
周双走到半路,就看到巷口立着一条人影。
高高拽拽。
远远看一眼那揣兜方式就知道是谁。
她转身,打算多绕半小时回校。
“周老师。”
身后一声。
周双听不见似的。
她继续走。
许乘跑上来,揪她背包,“我喊你呢,没听见?”
“嗯,没听见。”她眼也不眨。
回身往小巷走,不抄远路了。
许乘不和她掰扯有的没的,他把手机拿出来,攥在手里。
弯唇扬眉,下巴傲娇地抬着,特意清了清嗓子,想展示什么。
周双往他半抬的手瞥了眼。
他手机上吊着枚铜钱,是她昨晚缠唐刀上那枚。
也是她从小用来绑头发那枚。
很小的时候,是戴脖子上的,后来上了学,学校不让戴首饰,外婆便给她做成了发绳,缠头发上。
这么多年,发绳换了无数条,吊在上边的铜钱还是那一枚。
外婆说,那是枚古币,保平安的。
更保人勇敢善良,赤诚坚韧。
她不迷信,但她信外婆。
周双收回视线,继续走路。
许乘以为她没看见,特意把手机怼过去,“你看我手机屏保好不好看?”
嘴上问屏保,实际上,那枚铜钱被他捞到了屏幕中间,抢眼得很。
周双张嘴,“一般般。”
她说,“我有更好看的,可以发你。”
许乘这下知道她是故意视而不见的了,他收回手机开门见山,“周又又,网上说,女生送男生发绳,是喜欢他。虽然你没送我发绳,但你送了我发绳上的钱币,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别拘谨,是就承认,喜欢我,真不丢人。”
“许乘同学,别自己乱加戏,我只是觉得这枚铜钱和那把唐刀很配。”周双顿了下,“当然,挂你手机上也还看得过去。”
她的回答很不解风情。
她甚至更不解风情地停下来,给他发了张满是公式的照片。
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瞎说,“铜钱配上这张屏保,保你下回考试门门及格。”
比上山拜神仙还管用。
“如果不够,我这还有别的公式照片,全是我手写整理的,你要是想,我可以都发给你,哪怕你每天换一张,都可以一月不重样。”
她全程面不改色心不乱跳。
气得许乘嘴角绷得老直,“周老师,耍我好玩是吗?我许乘也不是那种...等会...都是你手写的?那都发给我,一张都别漏。”
他笑嘻嘻。
换脸比换天还快。
见她杵那不动手,他还催她,“发啊,愣着干嘛。”
周双:“...”
傻比。
-
“你说乘哥在外边那群烂仔面前,拽的不行,智商一百六,表情管理稳如老狗,怎么在周学霸面前,就跟个傻梗似的?”
校道上,张子序和陈凡吐槽这段时间的惊天见闻。
他语调一点不收敛,全然不知身后有危险在凑近。
“上礼拜周学霸教他一道题,我光是靠来回路过都听懂了,乘哥半小时了还在那阿巴阿巴地摇头。”
陈凡正想问他为什么要来回路过?偷师吗?
身后一道寒凉的声音先传来。
“所以,你们也觉得我人傻钱多?”
“当然啊。”张子序张着个大嘴巴回头,对上许乘没刀疤却胜似有刀疤的脸,“……我超!开玩笑的,乘哥你别当真。”
许乘抬手。
陈凡赶紧识趣地退到一旁,以免伤及无辜。
张子序迅速躲到了周双身后。
大姐大的后背,安全,可靠。
许乘:???
妈的,张子序是不想活了?
许乘本来只想拍他一掌,现在改主意了,要砂仁。
许乘正要把张子序从他对象身后揪走,对方却自己把脑袋探了出来,“等会,乘哥你刚刚为什么要用也?难道还有人说你人傻钱多?谁!谁敢说你人傻钱多?!”
还能有谁,就你身前的靠山。
许乘白他一眼,伸手把他拉离周双身边,“强调这么多遍很爽是吗?”
“没没没。”张子序疯狂摇头,“那是谁说的?”
他真的是很执着这个问题。
执着到许乘不得不揍他。
张子序被揍了也还要叭叭两句,“我们做兄弟的讲你两句没事,但别人说不得!你告诉我,是谁骂你!我拿拳头去跟他算账!”
嚯!
“你确定?”许乘胳膊肘很自然地撑上周双肩头。
他嘴角扯着笑,一身少年气盛行。
周双眯了下眼睛,轻而危险地喃出几个字,“胳膊,拿走。”
许乘耳朵抖了抖。
无事发生般,笑呵呵地换了边胳膊去撑陈凡肩头。
“嗯,确定!”为表忠诚,张子序点头的时候,差点把头点断。
“我骂的。”
周双极其平淡的一句。
却让张子序周身石化。
周双抬脚,从石化的人身边悠悠走过,“我平时挺忙,你要算账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安排时间。”
张子序抖了下。
许乘嘴边带起一抹笑。
怎么有种两人要为自己大打出手的感觉。
啧。
我同桌因为我,要去跟别人打架。
那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她在意我啊。
许乘的想法很狂,他还蛮享受这种自欺欺人的错觉。
于是立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戏。
结果下一瞬,张子序军训般转了个身,冲周双背影鞠躬,“周学霸您骂的对,乘哥本来就是人傻钱多,没有毛病!不用算帐!!您一路好走!!!”
啪——
许乘抬腿冲张子序屁股送去一脚。
叛变就叛变,让他同桌一路好走是怎么个意思?
张子序被揍了一顿。
稍稍安分了一阵。
进了课室,瞥见许乘手机上的古币,又开始嘴贱。
“你手机啥时候弄了个挂坠?你不向来奉行简约大气吗?听说铜钱辟邪,你这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拿这玩意儿来驱邪?”
张子序话落,不经意和周双对上目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感觉她眼神比刚才还冷了呢。
“谁规定铜钱就是辟邪的,我还说它招桃花呢。”许乘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转脸对着周双笑眯眯。
“招桃花?乘哥你不会是刚成年就想开荤了吧?靠这玩意儿?”
许乘还没来得及骂人。
周双起身,可能动作幅度有些大,碰得椅子嘎吱响。
她拿起水杯,转身出门前,看了张子序一眼。
张子序怔住,不确定地小声问许乘,“她是不是冷了我一眼?”
后者好心提醒,“我说小老弟,你这张嘴要是吐不出好东西,还是闭上比较好。”
“不是,我这回没招惹她吧?”张子序努力回想刚刚说的话,确定说,“我这回可真的半个字没说她。”
“我周老师那是在罩着我。”许乘趁某人出去了听不见,在这里无所顾忌地造谣,“你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不然说不准我还没跟你动手呢,你就被我周老师摁在地上摩擦成肉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