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喝茶吧。”白夫人热情地招呼着面前气氛生硬的几人。
“谢谢白夫人。”李乐姬笑着结果白夫人手上的茶水，想要给周围的几人也递过去，发现他们丝毫没有看向自己，自顾自道谢拿了一杯之后，便不再言语。
“我....”
李乐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就连罗青青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只好作罢。
白夫人看不到众人面色上的难堪，但是也颇为敏锐地感觉到了几人间的矛盾，她笑着放下手上的活计。
“吵架了？”
余怀兴和余怀远不说话，罗青青低下头看着淡色的茶水，唯独李乐姬自己一个人咬着嘴唇，然后不轻不重说了声。
“嗯。”
“因为什么呢？可以告诉白姨吗？”白夫人笑笑。
三人还是不说话，李乐姬咬牙，闭上眼睛。
“我说人妖有别，我说.....会遭天谴....”
她不紧不慢地把自己刚才和张铭争辩的话说完，却感觉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甲子那么长。
白夫人一愣，然后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倒是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刚才会冲你们发火了。”
“姑娘，人言可畏，你这样说话，且不说素不相识的我们，也会寒了亲近人的心啊。”
“我知道错了....”李乐姬低下头。
白夫人笑着拍着她的肩膀：“听得出来，你的咬字一听就是受过专门的句读先生的指教，很多发音都是纯真的官话，你出生于鼎铛之家，泼天的富贵下浮动着莫测的人心。”
“我可以理解，但是白姨却想问你，你错在哪里了？”
“人妖有别有错吗？没错，人妖确实有别，遭天谴有错吗？也没错，当年白姨被劈了七七四十九道紫雷，被家师亲手削去了仙骨。”
“那你何错之有呢？”
白夫人温和的笑容下却给予人坚实的力量。
“我.....”李乐姬低下头，“我只是不明白。”
“在府上的日子，愤怒是需要压抑的，心里话是需要隐藏的，人妖是有别的，身份是有差的。”
“我是王府的嫡女，安阳侯府高贵的郡主，沧澜长公主唯一的嫡女，母亲所领悟的【缄默】一道当世仅存的遗腹子...."
“我是很多人，唯独不是我自己。”
“我只是不明白....”
“你真的不明白吗？”白夫人再度摇头。
“还是说，你早已经有答案了呢？”
白夫人笑着看向表情各异的四人。
“我在上青城山学道之前，我白姨也算是李极的胞妹，大乾的岳阳公主，乾武帝最宠爱的妹妹，李家皇室的掌上明珠。”
“你在和我比家世吗？”
看着白姨嘴角一抹狡黠的微笑，四人目瞪口呆。
“您，您是....当年和乾武帝李极并称，被并称为吞天蟒雀的岳阳公主----”
“【月雀】李白瑶？！”李乐姬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啊......
十岁入道，十五岁开四窍，二十岁开八窍，和哥哥李极逐鹿中原，打下大乾江山，大乾立国，赦封岳阳，统领禁军，同时也是乾武帝李极最为宠爱的妹妹，这位断绝古今的帝王，唯独对这位绝代风华的妹妹视若掌上明珠。
这才是真正的，年二十，我无敌......
“可是，史书上面，不是记载您，当年在立国之后，而立之年，便遁入千门关苦修，抵御沧浪海兽潮，再也不见踪影了吗？”李乐姬咋舌，“很多人都以为您战死在千门关了....”
“没有，当年千门关一役，伏尸百万，我重伤后被家师白云道人救下，后拜入青城山修道，后来，就遇见了张铭。”
“再后来，千门关波澜再起，我再度代表大乾征战沧浪海，镇压沧浪龙族，然后，我永远失去了我的眼睛，老头子失去了他的左臂，换了我一条命。”
白夫人笑笑。
“再然后的故事，就是张铭那个家伙，在我瞎眼的时候趁虚而入，俘获了我的芳心咯。”
“青城山戒律，人妖不得结道，我不信命，师傅白云道人削去了我的仙骨，我们就双宿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咯。”
白夫人说完，四人的嘴巴都成O型了，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这....这就是大佬的人生吗？
罗青青收回自己震撼的视线。
“言归正传。”白夫人看向她。
“姑娘，我是一个外人，你怎么说我，我无所谓，但是，不要伤害那些真正为你着想的人。”
“有的人，总是觉得越亲近的人，越可以肆无忌惮，但是，越亲近，你越珍惜的人，你就越应该明白他们的感受啊。”
“不平则鸣，诲而不倦，错而低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听见白夫人的话，李乐姬点点头，然后看向旁边的罗青青，余怀远余怀兴三人，重重地弯下腰：“我错了，你们是我朋友，我想否认我内心对...”
“行啦。”余怀远一脸我受不了的样子，用折扇支起她的身子，“你是什么鬼样子我还不清楚吗？”
“嘴那么贱，就只会口嗨，没人当真，只是想让你吃点教训而已。”
四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彼此忍俊不禁，一股无言的默契似乎在几人身上产生了。
而这个时候，张铭晃晃悠悠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向余怀远，冷哼一声。
“怀远啊，你拜托和告知我的事情我已经知悉，我可以帮你们。”
白夫人看向他，一把把他拽了过来。
“死老头子，笑笑啊，难得有年轻人过来。”
“哈，哈哈。”张铭嘴角挤出了几抹促狭的笑意，“说吧，你们要找谁？”
他盘坐在椅子上，晶莹剔透的无弦琴荡漾着发出莹莹的波光。
而在另外一边，大批整装待发的人马伫立在一座山头之上。
领队的劲装女子皱眉，腰间的罗盘指针发出不安的声音。
面前的一大片区域被无边无际的黑色团雾笼罩着，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如墨般的黑雨在其中落下，溅起繁杂的水声。
女子旁边站立着一位同样装束的男子，他的眼睛散发着莹莹波光，良久，他散去术法，叹了口气。
“面前的区域被强大的鬼气笼罩，单纯的勘察术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女子皱眉：“目前锦湖区域的妖脉爆发在即，若是不能早日抵达锦湖玄冥司驻站，和他们汇合，恐怕大事有失。”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都没有一个好的结论。
过了许久，只听见一个人弱弱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要不.....我们用望气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