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
商越明明是强硬暴戾的语气,可是江淮愣是从他口中听出了哭声。
一米八几的男人被四五个人拉着,哭着要走到江阴身边去,江淮想出声劝两句,也觉得口中苦涩,心头都是疼的,什么也说不出口,但他潜意识里觉得江阴不会走,她那么爱商越,那么爱孩子,怎么舍得离开。
可是仪器上的呼吸又明明是静止的。
一同静止的还有商越。
他先是爆发,接连着像是一瞬间被抽干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眼睛红的可怕,嘴唇发青,颤抖着重复着:“你起来,江阴,你给我起来,你不准死,你要是敢死,我就带着孩子给你陪葬。”
所有的人都能听出来,他这句话不是开玩笑,如果江阴真的死了,商越真的会拉着孩子给她陪葬。
傅承栩看不下去,他掐了烟头走进来,抓住商越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眯着眼,语气都是冷的。
“闹够了就给我滚出去!”
商越整个人都是蒙的,一双眼睛充血,死死的盯着江阴的方向。
像是没有听进傅承栩的话似的。
傅承栩也没犹豫,直接给了商越一巴掌,恶狠狠的咬牙。
“商越,把人交给医生,她还有活的机会,你在这样闹下去,她就是死了,那也是被你害死的。”
就像肖与说的,他不能这个时候倒下。
也就在这时候,史密斯突然惊呼:“她有呼吸了,你们快出去!”
傅承栩一听,跟江淮交汇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直接把商越给拖了出去,容不得他在这样闹下去,江阴的命才是最关键的。
商越也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想通了,突然虚脱,被他们两个给拖了出去,瘫坐在地上,盯着手术室门的方向,浑身在抖,像是生病似的。
肖与赶过来,瞅见他的样子吓坏了。
蹲下,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抽搐。
他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片药,想让他放松下来。
但是商越紧咬着唇,就是不肯松口,肖与急了,皱着眉头。
“商越,你放松点,放松,江阴不会有事的。”
“他这是怎么了?”
傅承栩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脸色也黑了,江阴还没出来,他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傅承栩在出什么事。
肖与摇头叹气,掰着商越的嘴说道:“太紧张了,有人一紧张就会浑身抽搐,看他这个样子,怕是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他苦笑。
这个江阴可真是他的克星,害惨了他。
但同时又是他的救星,要是江阴平安无事的出来,商越应该也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吧。
最后,肖与也放弃了,与其用药物治好商越,还不如替江阴祈祷,如果她能平安挺过这一关,商越也就能挺过来了。
病房外的人,这个时候念头出奇的一致。
只有江淮不安的来回走动,看的傅承栩心烦,揉了揉眉头喝了一声:“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我眼都让你转晕了。”
江淮想跟他争执两句,但是架不住太紧张,想说的话一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只能先坐下,双手合十,默默地替江阴祈祷。
而被养在商政的川川也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到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妈妈。
他本来想让商政带他去找江阴,本以为两人会争执。
但是商政突然想到那天接到商越的电话时,他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恶毒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不停的哄骗着孩子说,太晚了,妈妈已经睡觉了,明天再去找她。
商越发誓,这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六个钟头。
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似的,浑身湿透。
看到江阴被推出来的那一刻,他嘴唇还是白的,但总算是有了些动静。
江淮最先冲上去,抓住史密斯的手腕,焦急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这种高强度的手术也是把史密斯累的够呛,他很累,但还是先宽慰了手术室外等着的几个男人。
用蹩脚的中文说道:“手术是成功的,但是江能不能够醒来,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愿了。”
用z国的一句古话说,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傅承栩是个军人,但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医,他甚至想着如果自己稍微了解些医学方面的东西,江阴也许就不会变的这么糟糕,但是他那张脸过于沉重,很少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懊恼的表情,他太过于不动声色,以至于让人们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关心江阴。
可是在场了,除了商越,最疼江阴的就属他了吧。
只是傅承栩终究是变的稳重了,不会像江淮那样,每一个紧张的表情都露在脸上。
江阴被推回特护病房。
有了意识的商越像是死尸一样,沉寂的跟在江阴的床边。
等医生跟护士交代好所有的事儿离开以后,商越握着江阴的手坐在她床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傅承栩知道,他们需要时间独处。
推了推江淮,把人给拉出来了。
在心中默默祈祷,江阴可以挺过这一关,这之后,她想干什么,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不会在插手。
病房内,静的只能够听到仪器跳动的声音。
商越沉默着坐了很久,昏暗中,他突然开口,发出一声冷笑。
“江阴,你要是敢死,我就是去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空荡的病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商越像是从来没说过这句话似的,依然深情的盯着她看。
傅承栩跟江淮虽然出去了,但是都没走,他们跟商越一样,在医院守了三天。
整整三天,江阴都没有动静。
医生来看了很多次,都给不出江阴还没醒来的原因。
商越也不出声,他只知道,她不醒,他就一直等下去。
还是川川那边一直闹着要找妈妈,商政哄不了,只好打电话给商越,商越脸色惨白,看起来比江阴还病态,他接了电话,语气更冷,沉沉的,只有一句话。
“把电话给川川,我跟他说。”
川川对商越向来尊敬,是出于父子的尊敬,他从商政手中接过电话,也不知道商越跟他说了什么了,孩子的一张小脸瞬间就变了,在也不吵着要找妈妈,他把手机还给商政,商政才发现自己的小孙子竟然在发抖,他想问,但是看孩子的脸色不太好,始终没有问出口。
等到孩子回房间的时候,商政不放心的跟过去,他才发现川川在哭,不是属于孩子的那种嘶嚎的大哭,而是捂着嘴掉眼泪的抽泣。
他抬头,看商政,像是随时会抽过去似的开口说道:“爷爷,妈妈真的会死吗?”
这个时候,商政才知道自家儿子对他的小孙子是多么残忍。
他居然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也不管他懂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一股脑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告诉了孩子。
川川或许听不懂他说的那些什么病情,但是他太懂死这个字眼了,妈妈会死和妈妈会走,如果非让他选的话,商慕江知道自己一定会选择后者,因为死了,就代表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见到妈妈了。
商越会把这件事告诉孩子,是因为他知道,他必须让孩子做好准备。
如果傅承栩要知道,他把这件事告诉他可爱的小外甥的话,保不准俩人又会打起来。
但是傅承栩忙着应付一大堆麻烦事,倒是头一次破天荒了,没问他那个宠到骨子里的小外甥。
一连五天,江阴都还没醒。
商越已经撑不住了,他五天没敢闭眼,就怕江阴突然醒了,但是他的身体终究是过不了这一关,直接晕倒在江阴的床边。
这可忙坏了江淮,得连着照顾两个人。
公司医院来回跑,恨不得自己能分身。
而霍启昇那边一早就从史密斯口中得到了江阴病情的消息,第五天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找来了医院。
江淮先跟他打了个照面,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杀父仇人似的,虽然本质上确实是这样的。
江淮挡在门前,并不打算让他进,态度很是强硬。
霍启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要做的事儿还真没人能拦住他,瞅了江淮一眼,寻思着说了句:“没死算你命大。”
江淮勾着唇笑:“死不了是我命大,可是你的命大不大,可就不知道了。”
病房外的火药味太浓,而霍启昇出声一刹那,商越就像是惊醒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瞅见旁边病床上江阴的呼吸还算是平稳,他这个心才算是定住了。
只是听见门外的动静,商越忍不住皱眉,俯身吻了吻江阴的额头,往门外走去。
眼看着江淮跟霍启昇要打起来,商越推门出来,瞅见霍启昇,眼一眯,拧着眉头说道:“你来做什么?”
霍启昇探着头想往里看,挑着眉问了句:“她人怎么样?”
商越把门带上,隔断他的视线,不满的赶人。
“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这霍启昇就不乐意了,赶他走?要不是他,江阴能活到现在。
瞅着商越,总觉得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扎眼。
止不住冷笑:“现在这样,早干嘛去了?”
商越一肚子怒火,正愁没地方发,他这一说,当下怒了,抓着霍启昇的领子,眼一瞪:“你把我老婆拐跑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霍启昇,你还有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