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无眠的夜,商越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愣了好久,在车里坐了整整一夜,直到肖与打电话来找人,停在路边的车子才打着火离开了。
江阴也想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她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那头是霍启昇带有惺忪睡意的口音,音色低沉的接听了电话。
“喂?”
“霍启昇,是我江阴……”
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冰凉的地板上做了一夜,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沙哑。
可这足以让霍启昇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手机,立刻从床上做了起来,不安的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
“你在哪儿?”
上次医院出事以后,霍启昇便失去了江阴的消息,为此他不惜跟宋氏和東跃两家成为了死对头,可商越还是没能告知他江阴的下落,如今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不免升起一丝雀跃。
但江阴打电话来并不是跟他家长里短的,连附和的话都没多说,直接把话步入了正题。
“我有事求你帮忙。”
“你说……”
霍启昇对她心存愧疚,想都没想就直接应下了。
“你知道梵乐的私人俱乐部吗?”
江阴满怀希望的问出声,她总觉得谢奈没跟她把话说全,无处求人的她只能找到霍启昇来问这事儿,又怕希望破碎,所以每个字都问的小心翼翼的。
“你问这个干嘛?”
霍启昇起疑,眉头挑的老高。
江阴吞吞吐吐并没有告诉他实情:“没什么,只是好奇,问一下……”
“梵乐这个俱乐部并不接待外人,是京都的一些个高干子弟自己的私人会所,前不久我跟其中一个姓易的谈生意去过一次,发现他们的身份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具体的很难说,反正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那如果我想进去,有什么办法吗?”
霍启昇旁敲侧击的提醒她威胁的事宜,没想到江阴突然嘣出来这么一句,直接让他愣住了,悟透他话里的意思,而后有些愠怒。
“你疯了吗?你是想去送死吗?”
江阴不想他管的那么多,冷冷的冒出来一句。
“我只问你帮不帮我?”
“又是为了江淮是吧!”
他咬着牙问出这么一句,颇有些无奈。
江淮出现在梵乐私人会所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可霍启昇万万没想到江阴会这事儿冒这么大的险,她是真不知道那个俱乐部里都是什么人吗?
更何况怎么帮,让她去送死吗?
俱乐部里的那些痞子他不是没见过,江阴要真进去,怕不是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简直是送羊入虎口,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儿霍启昇怎么可能帮她。
江阴也听懂了他沉默的意思,语气越发冰凉。
“霍启昇你不愿意帮我,我不勉强你,不过这件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没给霍启昇解释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江阴也是因为江淮的事儿冲昏了头脑,才会对霍启昇说话这么不客气,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谢奈给不了她一个确切的回答,江阴只能自己来解决这事儿。
但霍启昇……
她正深思,手机里冒出一条短信,是霍启昇的。
——我可以带你进去,但是进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听我的。
江阴抠弄着手机回了他一句。
——好。
地点约在了晚上八点,霍启昇在酒吧门口跟江阴碰的头,他瞅见江阴平安无事,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揽着她的肩进了梵乐,低声在她耳边嘱托着:“一会儿见着人了,什么话都别说,江淮的事儿我会帮你问,你别去招惹他们那群人……”
如果可以,霍启昇宁愿一个人来解决这事儿,也不愿带着江阴来冒险,可他知道,按照江阴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的。
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霍启昇进门之前看了江阴一眼,还是不放心的眼神。
推门进来,还没来得及适应屋内昏暗的灯光,人先被按在了地上,其中一个纨绔子弟装扮的男人瞅了霍启昇一眼,从紫金沙发上站起身来,打断了霍启昇身后想动手的男人。
“等会儿,这人我认识……”
拦住霍启昇的保镖倒是听这个男人的话,绷着一张冰山脸又站回了原地。
“霍启昇,今个我没请你吧,怎么自己还找上门来了。”
这男人不可一世的抓着霍启昇衣领把他拽了起来,一脸欠揍的表情。
屋内的音乐又开的太大,嘈杂的环境倒是没几个人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江阴快速的在屋内扫了一圈,倒是没看见江淮的身影,皱着眉头扯了扯霍启昇的衣角,示意他说正事儿。
起身的霍启昇整了整被弄乱的西装,轻笑着看向眼前比他矮了半头的男人,语气中倒是放下了架子,颇有求人的味道。
“这不是有件事想请易少帮忙吗?”
“说说看,什么事儿?”
易左戎一双眼在江阴身上打量了一番,唇角挂着痞痞的笑意,满不在意的朝霍启昇问了一句。
“是这个样的,我有个朋友叫江淮,最近有消息说在这儿见过他一面,我想跟你打听打听他的下落……”
“江淮?”
易左戎砸吧了两下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而后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不过神情却有些变了。
“这人我倒是知道,不过你问我可问错人了,你该去问那边那位……”
顺着易左戎的手一指,江阴瞥了过去,望见坐在沙发最中间喝酒的男人,昏暗的灯光下先入眼的就是他那一双白的过分的手指,葱长又白皙,性感的喉结滚动,江阴这才看到他那张脸,该怎么描述,江阴一时词穷,她以为商越的样貌已经足够让人称道,可见着这人江阴才懂得什么叫做迷醉,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让人的视线一旦落在他身上,便像着了魔似得挪不开。
“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易左戎似乎对着人也极其畏惧,难得好心的出声提醒。
“傅承栩这个人讨厌任何麻烦的事情,如果你们要是惹怒了他,怕是一屋子人都会跟着遭殃……”
傅承栩是什么人,他爷爷的京都军区的掌权司令,父亲是整个京北战区的将军,母亲是名声显赫的外交官,有一个在联合国工作的姑姑,家里边往上数都有官职,遍布了整个军区,傅承栩是典型的官三代,从小居于高位,见着他的人都得老老实实的尊称一声傅大少,这个江淮惹上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人,霍启昇都有了几分畏怯。
但江阴不同,她哪管傅承栩什么身份,她只知道自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江淮给救出来,既然霍启昇不敢去,那她就自己去问。
“江淮是你抓的?”
江阴俯身看他,目光里都是清冷,倒是惹得旁边的人起了哄,吹了个口哨,颇有看好戏的味道。
“啧,傅大少,又有桃花债找上门来了……”
江阴只觉得他们是瞎起哄,吵得头痛,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个吹口哨的男人,樱唇里冷冷的嘣出一句:“闭嘴!”
屋里这些个高干子弟哪个不是被捧到了天上去,头一次撞见江阴这种毫不畏惧的女人,一个个都放下了手头的事儿,打趣的朝这儿望过来。
傅承栩本来在喝酒,听见江阴这么一声倒是抬起头里,但也只是扫了她一眼,并没把人放在眼里。
霍启昇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上前想去把人拉回来,却被江阴挥手甩开了。
其中一个帮傅承栩倒酒的女人不知道是手抖还是怎么,不小心把酒杯碎到地上去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那个倒酒的女人一直在颤,屋内的音乐也戛然而止,整个环境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众人似乎都在等着沙发的那个人开口,可傅承栩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似得,沉闷的喝他的酒,直至一杯威士忌见了底,才听到他慢吞吞的说了句:“捡起来。”
只见跪在他脚跟的女人抖着身子从地上把碎成渣的酒杯捧到了手里,额前不停的冒着冷汗,哆哆嗦嗦的求饶:“傅少,我错了,我真是不小心才……”
“吃下去。”
傅承栩根本没看她,眯着眼冷冷的冒出来这么一句,倒是让江阴大吃了一惊,这碎成渣的玻璃吃下去会死人的,但屋内却没有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仿佛傅承栩这么说是天经地义一般,从始至终开口的就只有那个犯错的女人,她攥住玻璃渣子的手已经被划破了伤口,殷殷的冒出血迹,跟落在指尖的酒水融为一体。
“傅少我真的知错了,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跪在地上猛地磕头,白皙的额头撞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显得惨不忍睹。
傅承栩不为所动,挥手派人把她拉下去,冷冷的发了话:“喂她吃下去!”
“等下!”
江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表情有些控制不住,愤怒的看着傅承栩,语气冷然:“傅少这样做过分了,她不过就是打碎了一个杯子而已,您就想要她的命,傅少就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残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