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正忍不住说教,“以后上午不要干活到大中午,太阳大了就回去,下午晚点也没事,太阳太辣,不要自己晒中暑了。”
苏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她自己完全忘记了这一点,而且周围没有人提醒她,就很容易过头了。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水壶喝了口水,看见韩瑾正身上只挎着一个包。
“韩大哥,你的水壶呢?”
韩瑾正拍了拍自己的包,解释道,“在里面,早上已经喝完了。”
他刚想说自己不渴,就见小姑娘从包里拿出一个旧水壶,是他昨天喝过的那个水壶,便默默的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苏晓笑嘻嘻道,“韩大哥,你不会嫌弃我的水壶旧吧?这个水壶我备用的,还没喝过喲。”
“嗯,不嫌弃,谢谢。”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姑娘,一反常态没有拒绝直接接过她的水壶。
果然,入口就是甘甜的感觉,喝下去瞬间就觉得身体很舒服。
昨天他还以为她加了白糖才会那样甘甜可口,但昨晚他在自家的水里加了白糖后,只有甜腻的感觉,并没有那种喝下去身体很舒服的感觉。
他又喝了好几口,刚才骑车回来的那种疲惫好似也消除了一些。
他眸色更深了,不动声色地盯着问,“苏晓,你的水好甜,是加了白糖嘛?”
果然看见小姑娘那一瞬间慌乱的眼神,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了,“是,是啊,韩大哥,你不喜欢喝甜的嘛。”
“可是我觉得白开水没有味道嘛。”像极了一个爱吃糖的小女孩在无理取闹。
韩瑾正只是轻笑了声,没有再说什么,收好水壶,带着苏晓沿着田埂走向了一旁偏僻的小路,周围很安静。
苏晓松了一口气,走了好一会,看这方向,似乎是往山上走的。
苏晓赶忙上前两步拉了拉他的衣角,“韩大哥,我们是去上次那个山洞吗?”
韩瑾正侧身看向小姑娘,点了点头,“昨天我留了些鱼,煮鱼汤喝怎么样?”
鱼汤,好耶,看见山路旁边郁郁葱葱的野菜,“韩大哥,煮鱼汤,我们可以加些野菜去调味。”
说着便想往旁边的野菜地迈去。
韩瑾正眼疾手快地拉住小姑娘,“不用在这里摘,想吃野菜,山洞旁边也很多。”唉,真是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
呵呵,苏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她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山洞周围的环境。
果然,山洞旁边好多野菜,而且比刚才路旁看到的那些更翠绿鲜嫩。
苏晓留在外面摘野菜,韩瑾正拨开挡在洞口的障碍物,先进去准备。
郁郁葱葱,遍地都是野菜,苏晓全挑最嫩的摘,期间,韩瑾正还拿了个篮子出来给她,她高高兴兴地摘了满满一篮子。
苏晓提着篮子进入山洞的时候,鱼汤已经在陶罐里煮着了,煎得金黄的鱼肉不断随着浓白的鱼汤往上翻滚着,浓郁的香味溢满整个山洞。
“啊,韩大哥,我马上去洗了野菜拿过来。”
韩瑾正看了看她那满满一篮子的野菜,眼含笑意,“别急,洗一些就好了,不用那么多。”
苏晓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极了。
她利索的洗了野菜出来,韩瑾正接过去,抓了一些撒进汤里,浓白的鱼汤混着嫩绿的菜叶,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先去那儿坐着,一会我端过去。”韩瑾正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大石板。
苏晓走了过去,竟然看见上面还有两个饭盒,还有放在一边的碗筷。
她赶紧分好碗筷,然后乖乖坐着等。
韩瑾正提着陶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姿端正在等待的苏晓,像个小学生般的坐着。
他忍不住扯开唇笑了,真乖。
“苏晓,碗给我。”
苏晓看着定在自己眼前的一只大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的一只手,“苏晓,嗯?”
哦哦欸,苏晓反应过来,赶紧把碗递过去,真是没出息,竟然看手看呆了。
一大碗混着满满鱼肉的鱼汤放在她的面前,汤面上还浮着一层野菜,苏晓深嗅了一大口,好香啊。
她看着男人又给自己乘了一碗,好奇问道,“韩大哥,这是你上次煲鸡汤的那只陶罐?”
“嗯。”韩瑾正低低应了一声,又伸手打开饭盒的盖子,浓郁的面香混着肉香飘散出来。
苏晓先闻到味儿,大肉包的味道!
她转头一看,果然,每个饭盒里都躺着两个大肉包。
苏晓惊喜的看着大肉包说道,“韩大哥,你又买大肉包了?”
男人把其中一个饭盒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答非所问,“热过了,放心吃。”又转而回答起她刚才的问题,“不是。先喝汤吧,边吃边说。”
苏晓愉悦的点点头,看来韩大哥这一趟去县城还挺顺利?
“诶,韩大哥,这还有两条傻鱼呢。”苏晓惊喜的看着碗里,这傻鱼好吃,只有一根刺,肉质还很鲜嫩,她挑了块鱼肉送进嘴里,不错,烤着吃有烤的风味,煮汤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滋味。
韩瑾正轻轻“嗯”了声,看她吃的那么欢快的样子,再一次觉得自己把这几条鱼扣下来是对的。
也是苏晓运气好有口福,他在芦苇荡捕了那么久的鱼,也没遇上几次这种傻鱼,傻鱼名叫沙塘鳢,昨天一去就捕到了三条,他全部扣了下来,就是知道她喜欢吃。
***
韩瑾正慢慢跟她说起了去县城的事,他莫名的觉得小姑娘喜欢听,事实证明,确实是的。
他从去县城找莫大厨卖卤杂换东西讲到他介绍了个大客户收他带去的鱼,不过隐去了费老五的身份,只说了他是莫大厨介绍的收鱼的客户。
苏晓也没有往心里去,在她心里,韩瑾正这样浩然正气的人怎么会跟黑市有一丁点的关系?
那想法都不要有。
令她开心的不仅是卤杂被收了,最重要的是还换成了她需要的东西!
“真的吗?莫大厨开价35块钱?”苏晓开心极了,有点不确定的漂浮感。
她没想到卤杂能卖钱,还卖了这么高价,唔,20多斤卖个35,嘶,价钱有点高啊。
不过,做卤水其实成数不高,两斤下水出不了一斤卤味,再加上调料又贵又难寻,多数人买这个就是口腹之欲,让他们自己做却是难的,图个新鲜呗。
而且这次做的卤杂不单有肠类,心、肝、脾、肺都有,这些还是比较贵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得味道好,味道不行,一切都白搭。
不过,这也是他们赚大了,原材料不用钱,就需要花钱买一些调料,加之人工,这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工了。
“嗯,按你的单子换的,粮食也换了一些,我都放在一个地方了,一会带你去看。”
苏晓没有多想,兴奋的点点头。
韩瑾正又说道,“鱼称了是320斤,一共卖了186元。”
苏晓惊呆了,虽然她不知道这时候鱼的价格怎样,但186,这可是个大数目,比上次卖烤鸭还要多!
小姑娘目瞪口呆的表情取悦了她。
他没有告诉他是对方故意抬高了一点价钱收的,只说了一句,“有几种鱼是比较稀少的,收的价钱就高些,其他普通鱼类都差不多。”
一般鱼的价钱肯定比不上猪肉,但一条鱼可就不一定了,鱼在市面上不如猪肉那么普遍,能不能买到,全凭运气。
这也造就了鱼的价格,其实不算太差,有市场嘛。
苏晓想了一通,便明白了。
看着小姑娘那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有点头痛,忍不住敲打道,“像我们昨天那样的收获,平时也是很罕见的,而且早上能遇见这个主顾,也是运气。”
他没有说费老五让他有货就送去平湖的事,一来他还有些事情没想好,二来,费老五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没弄明白,不能让她跟着一起冒险。
打消这姑娘毛毛躁躁的想法很有必要。
韩瑾正一说苏晓就冷静下来了,是啊,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看运气,而且,县城太远了,像韩大哥这样一来一回,一上午都是紧锣密鼓的才堪堪能完成,太辛苦了。
左右这笔钱分下来数目还是挺客观的,到时她再拿多些跟韩大哥换一些粮食,近段时间就安分呆在村里,不必到处折腾了。
正好她也想好好养养身体。
见小姑娘似乎想通了,韩瑾正稍微放下心,过段时间他估计要开始折腾那个拖拉机了,而且修房子那事也要同步进行了,到时就没有时间时刻盯着她,所以还是要提前敲打敲打让小姑娘安分守己才行。
唔,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最后苏晓只吃了一个包子,另一个吃不下还是推给了韩瑾正,他当然是面不改色的吃完了。
而苏晓也完全没觉得自己把剩下的包子给他吃有什么不对。
两人愉快的吃完了午餐,收拾好后,苏晓顺便把那一篮子野菜也拿下来了,唉,她欢欢喜喜的摘了那么久,结果连十分之一都没吃到,她很是不开心。
“或许,你可以用它来包饺子,或者云吞?”韩瑾正看着小姑娘不开心的侧脸,若有所思的说。
野菜饺子,野菜云吞?唔,他还没吃过,或者看着可行?
苏晓倒是认真想了起来,她一向是个能听建议的好孩子。
唔,野菜饺子,倒是不错,野菜云吞嘛,还是算了,云吞她喜欢吃纯肉馅的或者是虾仁肉馅的,尤其是虾仁肉馅这种,吃起来的时候,有种颗粒感的感觉,嚼起来Q弹Q弹的。
不过,无论是哪种馅的,没有肉,还真不好弄,她还不知道她的韩大哥,已经帮她弄了两块上好的五花肉回来了。
这时候是大中午,地里没人,路上更没人。
韩瑾正带着苏晓仍然是走的小路,苏晓一开始提着的篮子也在他手上,另外,他手上还拎了苏晓的两个水壶,苏晓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执意这样,苏晓心里倒是喜滋滋的,便由着他去了。
和他在一起,总是他照顾着她的,她发现自己也渐渐习惯了他这样的照顾了。
只是,这次进了村子没多久,他就在村尾处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锁。
苏晓看着这破旧的大门,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她都没抓住。
只是这锁很是陈旧,感觉好像是许久没开过似的,里面生锈得仿佛已经卡住了,开锁的声音吱吱呀呀的,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尘封已久的沉重又颓败的气息铺面而来。
韩瑾正将门打开后,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侧身低声问身边的人,“知道这是哪嘛?”
苏晓一头雾水,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对方似是指责,你带我来,你问我?
韩瑾正少有的懊恼,不禁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轻笑一声,算了,这姑娘胆子可大得很呢。
他倏地出口问,“你听说过村子里的鬼屋嘛?”
苏晓终于记起了刚才脑中那隐隐飘过的是什么了,鬼屋!村尾!大宅院!
莫非就是这里?
通常由来已久的房屋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即使是在破除四旧的今天。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队里那些过不下去的人宁愿去住茅草屋,也不愿意来住这大房子,鬼屋啊,不怕住着住着连命都没了嘛?当然是命更重要了,所以苦点也没关系的,好歹有命在。
当然是有不信邪的人,远的就不说了,大队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有近几年的一个故事。
大概是七八年前,就有一个下乡的知青不顾大队干部的劝阻,还说他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不信鬼神,执意要住鬼屋。
大队干部好说歹说,那人坚决不改主意,还立下了军令状,说死生自负,生死由命,硬是住了进去。
结果住了三个多月,人倒是好好的,大队里的人便有些心动了,想着没道理大宅院让一个外乡人住了,自己村里的人住不着,便有些人起了心思,反正那里的空屋子那么多,既然他住得,别人同样也住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