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木云的一番捯饬,林三小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一边在铜镜前扭动着腰身,一边吩咐老嬷嬷:“给木娘子包赏钱!”
“三小姐天生丽质,稍稍一打扮就貌比天仙,别家小姐是衣服衬得好看,而三小姐是衬得衣服好看了!”
“呵呵呵……”林三小姐喜难自禁:“我原以为木娘子这张嘴就是顶尖的了,没想到木娘子的手艺更好,中秋夜你来陪着我吧,随时随地在我身后伺候着,赏钱只多不会少……”
“好呀,能伺候三小姐妆容,是小女子的荣幸!”木云答应得异常爽快,都已走出了林府,那上翘的嘴角,还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中秋之夜,华灯初上之时,青洲城街面上人潮涌动,很多养在深闺的夫人小姐,也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走上街来,有年轻男女眉目传情,有小孩子们蹦跳玩耍,有小商小贩吆喝叫卖,远处烟花朵朵,一片繁荣之像。
木云带着淡笑跟在林三小姐身后,听见林府的老嬷嬷说起的,林二小姐这两日手脚无力,不知是得了什么病,一站起来就头晕,想来却来不了。
“这就是老天爷在帮我呀,朱大人就该是我的如意郎君,别人想拦也拦不住的,二姐姐一直病着,病到我出嫁才好呢!”林三小姐听到林二小姐的不如意,心里就异常的痛快,满嘴的幸灾乐祸。
沿着青洲城最繁华的街道走到尽头,就是方圆二里的南阳湖,此时的湖面上已经漂浮着几艘画舫,更有平常人家租了小船,在月色下飘飘荡荡,悠闲得很。
木云远远瞧去,湖边的人潮里,朱楼鹤立鸡群。
不仅林三小姐开始羞手羞脚,远处有很多妙龄女子,也将视线频频投向朱楼。
木云混在随从仆妇堆里,看着朱楼斯文有礼地扶着林三小姐上画舫,众位官员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他们相携着登上了画舫的二层。
有几位官员带着美妾,还有几个官员带着青楼的女妓,各寻角落,饮酒作乐去了。
只有朱楼和林三小姐站在二层的船栏边上,迎着微风亲切交谈。
木云有些好奇,朱楼从来不是幽默风趣的男人,为何林三小姐会频频捂嘴娇笑,就像暗夜里怒放的花儿。
木云悄悄地叹了一口气,遥想当年,她面对朱楼的温文尔雅,不也是小鹿乱撞吗?
幸好从前的朱楼,没有这样对她笑过。
木云转开视线,刚好看见对面行来一艘更加豪华的画舫,丝乐之声里,掺杂着女子的惨叫。
能乘坐此等规格画舫的必是皇室之人,而整个江南地位最高的当属礼王。
木云微眯着双眼,正想仔细看一看船牌标志,却看见了一个月白裙裳的女子,被两名仆人合力扔下了湖,女子在水中扑腾叫喊,画舫栏杆处倚着的男子发出阵阵怪笑,正是端着酒壶,兴致高昂的礼王殿下。
直到湖中的女子停止叫喊,沉入水底,周围一圈的官员下属和仆妇奴婢,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各司其职,不忙不乱。
木云心惊,礼王竟是如此荒淫无道,众位官员又视若无睹,清洲城的天已变了颜色。
两只画舫越挨越近,礼王端着酒壶痛饮了一大口,对着船栏边的朱楼喊道:“朱楼,快下来,陪本王喝几杯。”
两只画舫停靠在一起,有仆人在两船之间搭了横桥,等朱楼从二层下来时,礼王已经晃晃荡荡地等在楼梯口。
“陪女人多无趣,咱们来喝酒,不醉不归。”礼王将手中的酒壶抛给朱楼,转身又从侍从手中拿过另一只酒壶,揽过朱楼的肩膀,走向栏杆边,抬起手臂,冲着水天相接处,比划了一个大圈:“看见了吗?这里都是我的,这里是大晋朝最好的一片土地,他们都说,我是父皇最爱的儿子,父皇给我的,哈哈哈……”
“砰!”礼王笑着笑着,突然将手中的酒壶扔向身后的众奴仆,有一个仆妇躲闪不及时,被砸中了耳廓,鲜血直流,却是不敢呼痛,跪到地上也不敢逃跑。
“可是,我拥有这么多,却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我派出那么多人马, 田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不相信那个婊子死了……”
礼王赤红着双眼,状似疯癫,拽过朱楼的衣袖,大声呼喊:“朱楼,你去给我找,你去把田甜给我找回来,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朱楼面无表情地看着礼王发疯,伺候礼王的奴仆早已习惯了主子癫狂,但是,各位官员带来的女人和仆妇们有些胆小的开始骚动。
礼王转了一圈,看见女人们脸上的表情惊惧,露出兴奋的笑来,回手抽出侍卫的佩刀,刀尖对准女眷方向胡乱比划了一下,惹得女人们尖叫逃跑,一片混乱。
木云本就站在人群的后方,看见人群乱动,立刻急急地往后退,原本是绝对安全的,没想到林三小姐也往她的方向跑,跑就算了,还要惊声尖叫,惹来礼王的追逐。
木云暗叫不好,果然下一刻,林三小姐拽住她的胳膊,就要拉她挡在身前。
木云愤怒,对着林三小姐的腰狠踹过去,转身无处可躲,只能钻进船舱里,所以,她没见到朱楼怒火冲天地奔过来,提起地上的林三小姐迎向了礼王的刀尖。
等木云听见外面闹声渐息,想钻出船舱时,才发现舱门被锁死了。
木云急得满头大汗,原是打算着跟过来见朱楼,趁机帮他摆脱林三小姐的纠缠,谁想到竟然把自己置于险地。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窗户,从缝隙里往外看,礼王已经带着大群奴仆离去,林府的人在给林三小姐收尸,各位官员嫌弃此船晦气,带着各自的女人乘着小船寻别处过夜去了。
木云想,朱楼一定也和那群人一起离开了,倒是没有女人再纠缠他,可是,湘湘也等不到她的哒哒哒。
忍不住叹气,想着等人都走了,船靠岸的时候,她就从窗户爬出去。
木云托着腮,靠在窗前等了一刻钟,外面寂静一片,船身晃晃悠悠,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船才停下来。
船舱的窗口实在太小,幸好木云的腰身纤细,可是,等到好不容易钻出来,看着周围的景物,她还是傻眼了,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