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草场一片新绿,天空很远,云朵很低,一身红衣的木云骑在白色骏马上,微风拂过发丝,温柔蔓延心底。
木云勒马回头,笑靥如花,朱楼驾马追逐,一揽芳华。
心情豁然开朗,莫名的伤感,无边的失落,被木云通通抛到脑后。
木云跳下马,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润,微微喘息,像一朵盛放的牡丹,花香弥漫在天地间,朱楼置身其中如梦如幻……
“我想小鱼儿了……”木云望着西沉的落日,喃喃低语。
朱楼从袖口里掏出帕子,想去擦拭她汗湿的额头。
木云下意识躲开,眼神对着朱楼的手清凌凌一瞄,态度疏离的说道:“谢谢,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朱楼放下手臂,收紧手指,差点碾碎手中的帕子,眼中的倒影翩跹,却是木云牵马离去的漠然。
木云回到营帐吩咐容姐儿,去寻几个煮熟的鸡蛋。
出行在外行装简单,没有更多的画具和颜料,只有黑红两色,难免单调,画复杂的花样是不可能的,所以,木云在每个鸡蛋上用各种字体一个一个写上了“福”字。
朱楼陪木云骑马回来,就去皇上身边伴驾。
皇帝陛下心情正好,每日出猎满载而归,边疆又频频传来捷报,预计信王一月后即将返京,皇帝陛下口谕,三日后整装出发,要赶在信王凯旋前抵达京城。
朱楼回到营帐时,木云已经睡熟,桌案上摆着数个花鸡蛋。
上一次见她画鸡蛋,还是小鱼儿的生辰。
这一次是因为谁呢?
杜宇快回来了,你还在想他吗?
朱楼看着一拳之隔的木云睡颜恬静,睡得毫无防备,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吻她的唇。
微微倾身,却又生生停住,仰面躺回自己的位置。
他在害怕,害怕一时的忘情,毁了与木云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害怕与她同一屋檐和平相处的日子也被打破。
子时,万籁俱寂,朱楼却豁然睁开了眼。
“大人!”程一在帐篷外小声唤道,朱楼看一眼木云没有被吵醒,轻手轻脚地掀被下榻。
“大人,营地外发现十几名高手,似乎是沧澜阁的人。”朱楼掀帘出来,程一立刻低声禀报。
“多派些人手,守好帐篷,保护好夫人。”朱楼再看了一眼严丝合缝的帐篷,转身快速地朝皇帝陛下的营帐而去。
皇帝陛下被吵醒,本还有些不悦,一听“沧澜阁”三字,眼中兴味浓郁起来,他背着双手,在营帐里慢悠悠踱步,口中低声呢喃:“沧澜,沧澜,刘沧,宁澜,你们还在惦记着朕呢!”
“让他们来吧!”皇帝陛下停住脚步,神情中有隐隐的期待,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呼唤:阿澜,你会来吗?来亲手了结我,这一天,我盼了几十年。
不到一刻钟,营地里喧哗起来,有人大声喊道:“护驾!有刺客!”
木云也被惊醒,迅速的起身披衣,程一听到动静后在帐篷外说道:“夫人不必惊慌,只需待在帐篷里,属下拼死也会保夫人安全。”
木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榻边,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静静的等待。
很快,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不消片刻又寂静下来。
似乎附近的刺客已经退去,刚刚放松一点,木云却闻到了浓烈的烟味。
“夫人赶快出来,礼王的帐篷起火,很快会蔓延到此处。”
木云不敢耽搁,快跑几步,掀开了帐帘,容姐儿正好跑来扶住她的手臂。
木云往礼王的帐篷方向望去,果然浓烟滚滚,各位夫人,小姐,丫头婆子惊声尖叫,乱作一团。
程一带着几名高手护着木云向营地的边缘而去。
一边躲避惊慌失措的人群,一边还要抵抗刺客的偷袭,混乱中,木云被异物绊倒,恰在此时,皇帝陛下的营帐里逃窜出五六个黑衣人,面对胡乱跑动的人群,不管不顾的砍杀。
木云动作迅速的爬起来,一名刺客的刀砍过来,侍卫迎上,没能抵挡他的力道,刀砍在侍卫的肩膀上,鲜血崩溅了木云满面,眼看就要砍向她的脖颈,刺客的刀却突然停下来,转变了方向。
在刀尖停顿的一秒钟,木云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刺客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也仅凭着这一双眼睛,木云认出来,他是宁安。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程一护过来,刺客退去,营地里一片狼藉。
朱楼从皇帝陛下的营帐出来,远远就看见木云满脸鲜血的站在人群中,心尖处一抖,大步奔过去一把将木云抱在怀里,声线嘶哑,掩盖了不易被人察觉的颤抖:“伤到了哪里?有没有事?”
木云来不及回答,朱楼又推开她的肩膀,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指尖微凉,一点一点揩着殷红的血渍。
“我没事的,都是别人的血。”木云的眼底闪着火把的光,朱楼的眸子追随着那簇火焰,任它越来越热烈,燃烧到了他的心里。
“大人,礼王受伤严重,礼王妃失踪了,皇上命您速速查明原委。”
朱楼的一只手从木云的肩膀下滑,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过她的鬓发,轻声说道:“跟着我。”
随后拉着木云的手向礼王的营帐方向行去。
礼王捂着自己的裆部,倒地打滚,嘶吼咒骂:“田甜,你个臭婊子,本王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全家…啊……”
礼王还记得,刺客闯进来之前,他又对田甜一顿毒打,打累了,躺倒榻上昏昏欲睡,田甜默不作声跪伏在榻前。
刺客闯进来与侍卫拼杀时,礼王抖着两条细腿朝门边跑去,却被田甜一把拖住。
礼王咒骂踢打皆是无用,田甜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就为了阻止他逃跑。
很快,侍卫不敌纷纷落败,死伤大半,当刺客的刀砍来时,田甜放开他的腿,眼神晶亮,对刺客大喊:“且慢!”
随后俏皮的说道:“我觉得阉了他比杀了他的好,让他变成废物,让他的父皇有一个太监做儿子,岂不美哉?”
刺客提着刀哈哈大笑:“王妃说得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办,让皇家多一个太监王爷。”
手起刀落,礼王的裆部鲜血喷涌,田甜的娇笑声响起:“英雄替妾报了仇,如若英雄不嫌弃妾乃再嫁之身,妾愿追随英雄,以身相许,不离不弃。”
刺客向前,一把揽过田甜的腰身,朗声说道:“没想到接个活计,还顺道捡了一个婆娘,美哉美哉!”
田甜举起烛台扔到床榻上,火势迅速蔓延。
两人将礼王的惨烈形状抛在身后,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