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大多数树木都已经褪去绿色的外衣,披上了适合季节的金黄色着装。
在这一片金黄的世界,枫树别具一格,它越过了成熟的黄,踏入了落叶的红。
赤红中和了一下视野里那满眼的黄色,不至于视觉疲劳。
郊区的一栋小别墅内,佣人正在打扫院落里枫树上零落下来的枫叶,情景看上去透露着一股深深的萧然感。
牧芝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半身盖着床褥,坐在洁白的床上,呆怔地望着窗外,看上去是出神了。
房间的构造有点像是精神病院,但差别又相当的大,看样子这个房间应该修改过。
并且已经留有一些岁月的痕迹了,很明显这不是近期才改的。
牧芝心情平静,如无风的海面,没有一丝波澜,反射着白光的瞳孔透露着意识的清晰的意味,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清醒且明略的猎手。
将她与精神病一词联想的话,根本毫不相干。
熟悉的病房……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啊……
她在心底自问道,老旧的记忆像是已经粉碎成玻璃碎片一般,她只能一点一点地捡起随后进行拼接。
啊……我想起来了……是小彦被领走的时候……
是遇到他的第二个冬天,牧芝拼了命的搜寻他的下落,动用了一切关系。
但因为行事风格过于大张旗鼓,于是被那个男人认为自己疯了,收回了她的一切权力。
然后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不想听到他人谈论自己有个疯子女儿,于是将名下一个较远的别墅改造成了独属于牧芝的精神病院。
而对外则宣称牧芝出国了,直到他认为牧芝再次有了掌权的能力,意识完全清醒后才放出来。
周遭熟悉的环境,但牧芝并没有产生任何留恋之情,因为这个地方将她囚禁了两年之多。
没有人会留恋一个曾经囚禁过自己的地方,就像罪犯不会愿意再次回到牢房一样。
兴许是有过了第一次长达两年的经历,再次来到这里她的心情感到很是平静。
没有了第一次的雀喧鸠聚,时时刻刻都嚷嚷着放自己出去,就像一个真正的罪犯一样。
毕竟她早就明白的,再怎么叫嚷发疯,那个男人也不会可怜自己,更不会放自己出去丢人现眼。
因为那个男人的眼里只有家族与事业。
这已经是牧芝被囚禁的第七天了。
那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确实难以控制自己,完全疯了似的派人去那片山崖地下找寻夏彦的下落。
当然,她自己也去了,被各种锐利的枝干划得遍体鳞伤也没有离半分退缩,甚至管不上止血,直到那个男人出手。
撤走了她派出去的所有人,将自己强行带回,收回权力,囚禁于此。
还是与当年一样的手段,就像是在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关入禁闭室一样。
一辆黑色轿车从那片铅灰色的天空处驶来,低沉的引擎声愈发清晰,赶走了站在院子外那棵光秃秃的树上的鸟雀。
两个人影从车上走下,进入别墅很快就来到了房间。
“小……小姨妈,我来看你了。”
华烨拿着些水果,一脸讪笑地走了进来。
“姐姐叫你来的吧。”
牧芝没有去看他,目不斜视地将视线看向窗外那片铅灰色的天空。
华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眼就被看穿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如果不是华烨的妈妈叫他来看看,他哪敢来啊,他巴不得与牧芝离得远远的,最好不要相见。
对于自己的这位姐姐,牧芝其实并没有太多感情,但也没有说讨厌对方。
只是她一直融入不进这个家罢了,她也不想融入。
“如果只是来看望我,没有其他话要说的话就回去吧。”
听到这话,华烨大喜,但是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是讪笑着挠头。
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小姨妈现在心情不好,他知道夏彦还活着。
而小姨妈是自己亲戚,客观来看,将这件事说出去好一些,毕竟夏彦迟早要暴露的,提前说出去还能卖个人情。
不过谁让夏彦是他兄弟呢,卖兄弟这种事情,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做的,上一次也是被逼无奈罢了。
这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好,这样出了事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那……小姨妈,我就先走了。”
将买来的一些水果和其他东西放下之后,华烨就溜了出去。
“你怎么又来了。”
牧芝没有看向门外,但也知道除了华烨还有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倚靠在门框上,看上去不太正经的模样。
“遇到华少说要来看你,我作为牧小姐的心理医生,想起今天还没给牧小姐心理咨询呢,自然要过来看看。”
尹邱,那个男人找来的心理医生,名声赫赫,上一次来做心理咨询的也是他。
但对于认为自己没疯的牧芝,又何须什么心理咨询。
“我说过的吧,我没疯,不需要心理咨询。”
“嗯嗯,我知道,牧大小姐当然没疯,但我快疯了啊。”
作为牧芝的心理医生,上一次整整困住了他两年,因为她父亲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神智。
一周进行至少进行三次心理咨询,让他推掉了很多事情。
期间也不乏跟牧天歌反馈牧芝没有疯,但他又怎么会信。
而他就很倒霉了,面对牧家他逃又逃不走,面对牧芝这个没病装病的人,他治又治不好,
“再说了,流程还是要象征性地走一下的,不然你的父亲可要来找我麻烦了。”
忽然,牧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宛若对方说错了什么话,牧芝要将他撕得粉碎一样。
尹邱很淡定,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她那恐怖的眼神了。
“这一次很快就会结束,我会配合你的。”
尹邱满意地点点头,上一次她便是这样离开的。
只要尹邱向牧天歌汇报人已经治好了,之后装正常成人就好了,毕竟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只是折磨两人罢了。
“我要求的事情做得怎么样?”
“哦,我已经将你的话转达给了你的私人助理,只是似乎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尸体呢。”
“让她快一些,在我出去之前完事,如果全部搜完也没找到得花,就证明他一定还活着!”
牧芝厉声说道,抓住被褥的手逐渐攥紧,呼吸沉重,有些激动起来。
“那样高的山崖,你真的觉得还有活着可能吗?”
尹邱再一次被牧芝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没有再说了。
对于这种心理,他很了解的,有着这种心理的人就是这样,不愿相信已经发生的事情,坚信着自己所认为的事。
哪怕有人将证据拍在她脸上,对方也是不会相信的。
“他不可能死的……绝不可能……没有我的允许……他怎么能……”
牧芝低声呢喃,夏彦是唯一的,独属于她的才对,她需要他,就像鱼需要水,就像人需要氧气。
他才是她唯一的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