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农历的九月十五,媛媛经过辛苦的十月怀胎,我的第一个孩子终于在县人民医院顺利地来到了人间。
虽然是个女儿,但脑子里一直有些重男轻女观念的我爸还是非常的开心;毕竟,在老人的心里,夏家终于在我这根独藤上接了瓜!
湾里跟我年岁差不多的几个穿着开裆裤、撒尿比远近的儿时小伙伴,他们的孩子都能上树扯李摘桃,下水捉鱼摸虾了!
而我妈倒是无所谓生男生女,长大了,女儿就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
放眼一看,在老人的病榻前跑得最勤密的可不是一心想传宗接代的儿啊!
平日里不管老人的生活,在弥留之际再去询问“您想吃点什么吗?”的情景戏时常都会由儿子来担纲出演。
还能吃下什么?
想喝杯水的时候,你很忙!想喝点肉汤的时候,你还是忙!
坟前孝敬三杯酒,不如生前一碗茶!
唯有女儿,才是父母晚年最好的倚靠!
媛媛的体质一直都偏弱,强烈的妊娠反应过后,虽然身上补了点肉回来,但在孕期8个月后又担心营养进补太好而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母亲会很辛苦,也就控制了一些饮食;当护士将媛媛推出产房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湿的仿佛刚洗过一般;见到我后从万分疲惫的倦脸上露给我的幸福一笑,意味着她终于成了夏家最合格的媳妇!
无论是凡妇还是事业再成功的女性,要是不能体验十月怀胎的痛苦和喜悦,没有“幼时的喜悦如花、年少时肺都气炸”的母亲经历,那将是人生最大的缺陷!
母亲,是伟大的!无论生活贫穷与富有,都永远不会褪色!
如果王沁能正常生育,如果王沁不离开夏家,此刻的媛媛又在哪?
或许,她还会在遥远的南中国海滨小城继续着她朝沐晨风晚听涛的生活;或许,她会带着记忆里的那份遗憾穿上别人的嫁衣!
母女平安,是老天赐予我最好的礼物!
因是顺产,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后,我便把媛媛接回了家;我爸硬是在家门口放了百万响鞭子和桶炮。
我老夏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抬头挺胸了!
老家有个传统习俗:头胎,必会赈“十朝”酒,也就是孩子出生的第十天,会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宴请。
然;从进入到新世纪开始,老家突然刮起了一股赈酒风:孩子的满月、周岁、三、六、九、十五岁;大人的三十六、五十、六十、七十岁;修房、买楼等等,花样恰似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特别是赶上每年的“国庆”和春节期间,忙着去吃酒的人就像是赶场,一天都要跑上几家,就是比赛也没有如此的激烈!
有些在外面打工的人,实在是赛不过人家,就以在外面买了房子为由,在家里发帖赈酒;生日、婚嫁、老屋翻修,还能见到活体,而东家买在大城市里的新屋,就当是了传说!
都是知根知底的几个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一框,挣着还不如老板们一顿饭钱的月工资,还有能力在城里买楼?
没办法呀!欠的人情,总得还!
收礼金的时候喜上眉梢,还礼的时候摇头叹息!
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富买档口穷赈酒!越赈越没有!
家里人多的,倒是能参赛;而那些十年不过一桩事的人家是最痛苦的;亲朋戚友,左邻右舍,过事发了邀请,不去,拉不下脸面,去,送出去的礼恐怕要等到来生才收得回!
总不能关起门来过日子吧!
而最可恼的是家里有老人过世,帮忙的人必须披麻戴孝挨家挨户去请,否则,就是看不起对方;而这些请来帮忙的人,全部都要给报酬,少则三、五百,多则八、九百,一场葬礼下来,包括压断桌子的酒、菜,加上道场,没有十万、八万还真下不来!
像我们60、70后这代人,低头辛辛苦苦完成了儿女们的婚事后,再抬头一看,两头还有老人健在;自己都到了霜染双鬓的年纪,还要准备一大笔钱将老人送上山。
以往,是家有一老,百事都好!
现在,是家有一老,增加烦恼!
以往,是有病治不起!
而现在,就连死人都死不起啦!
这都是咋回事啊!
在我上任后,特地打破了老人葬礼的常规:既然是请来帮忙的本村人,一律都不给报酬;至于酒水,东家视自己的经济实力而定。
全村又有几户没有健在的老人!不要让老人成为家里的沉重负担!
对于我喜添闺女的事,我爸和妈都想赈“十朝“酒,但我跟媛媛都坚持不赈,等到周岁的时候再说。
有亲朋戚友和邻里们言语上的恭贺就够了!
虽然没有赈酒,但左邻右舍和亲朋戚友还是拎鸡提蛋的过来探望,整得我家的锅灶白天没有降过温,门口没有断过人!
惹得我爸直报怨:每天灶里不熄火,路上不断人,还不如赈一场酒的好!
王沁也打来了电话道贺,而且在孩子降生之前就跟媛媛聊天时起好了名:是儿子,就取名“夏宇”,是女儿就取名“夏慧”。
当年我们在惠州的公司就叫“寰宇”;而“慧”字,二“王”字出头;中间是“雪”字,有纯净之意,也是70年代中期第三次汉字简化方案的简笔;只是有专家觉得有不少的汉字被简化得恰似小日本文字里的片假名,故而不久又取消了;收笔用“心”顶着,只是比“沁”字少了偏旁;一片冰心化玉壶!
不管是儿是女,念起名字就会想起我们的从前!
可见王沁的寓意深长!
媛媛也是文化人,王沁的含义又岂会不懂?!她还开玩笑说要是生个双胞胎就好了!可以过继一个给王沁!
孩子满月那天,阿婵特地要阿云绕道深圳,送给了孩子一根带 “长命锁”的纯金项链!
我拿什么奉还给你们,我生命中那一段段难已忘却的情!
只能带着我的妻女,在古老的洞庭湖畔深深地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