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王沁回来了。
因她的输卵管先天性严重堵塞,即便是做了导丝手术,自行怀孕的概率也极低;或多或少还是带着遗憾而归。
自然,那份离婚协议书也就成了一张废纸,并在她的眼前被我撕成了碎片。
那是王沁无奈之下的哀歌,撕碎它,就等于是撕碎了这些年全部积攒的误解与疑虑,让彼此的心境都变得豁然而通达。
历经了一场惊心动魄,生活又回归到了原有的节奏;公司交给了王沁,我还是回到了给我带来快乐的菜市场;从阿云传来的几百亩辣椒已是遍地花开的消息中,我已经感觉到了“端午”节前上市的喜悦与繁忙。
只是,是否考虑做试管婴儿的计划还没有提上王沁的日程。
而王沁利用新款的打板期,报了驾校,打算拿到驾照后买车,以方便自己的出行。
一天,我忽然接到了阿云的电话,说是前几天去县城买农药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一下媛媛,从她的口中得知她极有可能把诊所转掉后再来惠州,要我调整好心态,随时准备接驾!还要我当心王沁的揪耳手!霹雳掌!
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在我面前拨弄一下行将熄灭的火星,生怕那堆陈年的火堆燃烧不起来!
兴许,阿云知道,媛媛抛掉老家的事业再下广东,或多或少跟我在这边的引力有些牵连;过了广州后,通往珠三角的路有好多条,为什么媛媛偏偏选择了南中国海边的惠州呢?
寻梦呗!
“辉哥!我是帮你劝过了哈!媛媛说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卫生局对私人诊所监管的很严格,莫名其妙地增加了一些收费项目,还隔三差五地过来检查,每次看到他们就心烦!还是广东这边自在,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云哥!你替我再劝劝她吧!没有了行医执照,再开诊所好难的;她过来只能是替人打工,又不自由,何必呢?家里的生意就是再不好做,总比公立医院有优势;你问问她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说实在话,媛媛一天不结婚,我心里就担心那张薄纸包着的火;虽然,她和桃枝帮我接回了王沁,但从阿云的婚礼上在桃枝面前溢出的泪就是一种潜在的预兆!
女人,一旦结了婚,即便是有过一段至深感情的前任,也只能是昔日的繁花怀旧的风景,在岁月的流淌中渐渐沦为一桩往事。
然;前任,对女人来说是镶刻的记忆,终生难忘;而对男人,则是酒后的余香,偶尔回味!
“辉哥!还是你自己问她吧,貂蝉的心思只有吕布最懂!媛媛的情怀,唯有你辉哥最熟!‘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有漂亮!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不忘怀!’哈哈哈哈!”
这个家伙,还在电话里哼起了歌来!
为了确认这件事,我给媛媛打了个电话,刚好媛媛不在店里,是王医生说出了其中的隐情。
原来是县卫生局有一个离婚了的股长,年龄还不到30岁,父母亲都在县政府部门任职,总是过来骚扰媛媛;有一回,硬是被媛媛拿一个吊了水的空瓶子砸到背;那家伙没有擦到媛媛的“油”便怀恨在心,总是派人找借口过来检查,导致媛媛心里好烦躁!
最好是一瓶就爆了那家伙的头!
谁有湘女只多情!
当晚,趁在外散步的机会,我还是跟媛媛取得了联系;对于我的规劝,她有些不乐意接受。
“辉哥!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好不好?在家里待得实在是心烦起来了,一天都不想多留!”
没有男朋友保护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会烦!
“那你出来做什么呢?”
“先看看吧!反正是不会饿死的!”
“门店打算怎么处理呢?”
“王医生有意思盘下来,但手头一时没有那么多钱,她想先付一半,剩下的到了年底时再给。”
听媛媛的语气,她去意已定!
诊所,是我当时给她的支助,也是她回家生存与创业的根本,这个不能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允许个体经济的存在,它就是旱闹保收“铁饭碗”!
“媛媛!诊所最好是别转了,要不就租给王医生吧,权当是帮你守住了这个店,就像是当初我租给你一样;哪天,你想回去的时候又可以继续的,多好!”
“我考虑一下吧!”
“你出来以后,打算去哪里呢?”我试探地问道。
“当然是投奔辉哥的门下咯!有你辉哥替我遮风挡雨,我就不怕台风刮走了!呵呵呵呵!”
那边,是媛媛舒心的笑声!
这边,是我的心跳急剧加速!
据跑摩的的老乡告诉我,雯雯接过了姐姐的棒过来都一年多了,即便菜市场与“睡莲花开”同在一个片区,我都从未登过门;毕竟,夜里闪耀的灯,能摄取寂寞男人的魂!我不想再撩起已尘封多年的窗帘!
要是媛媛过来,只要是在惠州范围之内,操心就必不可少!
或许,雯雯不会再守望,但媛媛心里一直还亮着那盏难以熄灭的灯!
我沉思了片刻。
“哟!辉哥!你的心跳都快要爆表了哈!激动了吧!兴奋了吧!快摁住哈!如此成熟的大男人,想不到心率还是如此地脆弱!”
就这么点弯曲的小肠道,都还是逃不过媛媛隔空的眼睛!
真是犀利啊!
“没有!”
“还没有?差点就要吸氧啦!放心吧!到时候,你就是想看我一眼,都要看本小姐当时的心情,否则,跟你不熟!呵呵呵呵!”
之后的两个月,我都没有媛媛的任何消息;而阿云告诉我说,她早就离开了老家,只是采纳了我的建议,把诊所租给了王医生;到底去往了何处,谁都不知。
而那段时间,辣椒已开始上市,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把媛媛出来的事搁在了一边。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还在家里睡觉,王沁就传来消息,说晚饭就不用准备了,桃枝请我们去她的小饭堂吃腊货。
每到周末,桃枝厂里的香港人便回了港,小饭堂就成了我们几个老乡时常聚餐的地方。
我和王沁刚走进小饭堂,就见媛媛一袭广式打扮,和桃枝聊得正欢,站长一边忙着准备碗筷。
“沁沁姐!好久不见!”媛媛一见王沁,便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飞迎上前。
“媛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她呀!从老家出来都快2个月了,在深圳学美容!”桃枝接过了话来。
深圳学美容?那可是当时最阳光的职业啊!
我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从80年代中期开始,深圳便刮起了一股美容的流行风,而抢先登陆的便是第一家由香港人开的女人面部与肌体护理店在深圳罗湖那边开张,开创了国内女性美容行业的先河;店内一批最早的员工很多掌握了全套的技术后纷纷开始自立门户,自创品牌;不到几年时间,美容院成了深圳第三产业的一道风景;一些当地的有钱女人、白领纷纷买月卡、半年卡;也就成了一种高消费的时尚;只是,门店普遍都比较小,但装饰都很雅致,从业人员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孩,服装基本上都是白色或粉色的大褂加口罩,看起来颇像医生。
虽然留不住岁月,但总有办法让青春在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一些!
“做美容好啊!你是怎么想到的啊!”王沁听后也是感到奇怪。
“我到深圳以后,开始还是想找份本职的工作,转了两天都没有找到;路过一家美容院的时候,看见店门口有招工的广告,但需要熟手;我怀着进去看看的念头,跟老板聊了起来;老板是湖南长沙人,听说我是医生,又捏了捏我的手,觉得我的手很软,适合做美容,便问我要不要学做这一行,店里包吃包住,只是学徒期3个月,期间只给基本工资;期满后要与店里签一年合同;要是有兴趣的话,第二天就可以进来;我觉得美容这行业有前途,环境我也喜欢,考虑了一晚上就决定了下来。”
毕竟,媛媛的职业是医生,有几年的临床经验;而美容纯属于服务性行业,吃得是指尖上的饭;一双手必须经过半个月的白醋泡得关节都发软了才能正式上岗;二者性质完全不同,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大褂!
媛媛扔掉了自己的铁饭碗而选择了一个全新的职业,这在当时对于一个科班出生的职业医生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与眼光啊!
在时代的浪潮里遨游,靠的就是胆识!
媛媛,已经抛开过往,全新启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