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的新房破头动工的那天,村书记领着村里的几个干部拎了鞭炮和冲天雷在晒谷场上足足响了半个小时;全队的男女老少都齐聚在此,空气中的硫磺气味和浓浓的烟雾久久没有散去。
这是乡情的凝结!
这是故土的期盼!
曹局长没空前来,只是告诉我说,等司令携全家回来的那天,会让还健在的全县老战友们给司令一个惊喜!
十天后,我返回了广州;当我把捐钱的收据递给王沁看的时候,王沁全然不顾有阿珊在场,直接就来了个饿雄扑食,脸上落下了好几处唇印!
“嗯!做得还不错!猪头变成了猴脑!回惠州后去找你的老丈人请功去吧!”
看得出来,王沁的心情没有受到欧洲出货受挫的影响,已经完全走出了低谷。
“辉哥!这段时间,公司已经陆陆续续接到大老板传过来的约300W美金的皮具订单,厚街的那家厂的生产能力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出货进度了,我们还得寻找新的厂商;所以,你回惠州后去深圳那边看看;当然,惠州谢老板那里我们也不能放弃,他的厂还是有很强的生产能力的,我已经约了他到广州来面谈。”
几百万美金订单,又让王沁涅槃重生!她的心又开始飞翔了!
“但这些订单的交货期都不长,最久的也就是60天,所以,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前几天,我和电话机厂的严总在公司里见了面,还一起吃了顿饭,业务上的事被我遮掩了过去;昨天晚上,我给巴塞罗那的中国领事馆打了电话,那边传信过来说,我朋友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快要结案了!”
好事啊!
当天晚上,王沁第一次没有加班,陪我逛了天河商业街,大包小包地提回来后,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瓶进口的胶囊,吃了一颗,便香气四溢地拥着我进入了温柔缠绵的伊甸园;虽然,有些奖赏我的意味,但激情亦是光芒四射了!
待我自然醒来,王沁已不在身边,只听见外面敲击电脑键盘的“哒哒哒!”连响;我拿起那瓶药,借助英汉字典,才知道王沁吃的是从德国进口的避孕药!
难怪!从旅非开始,我们两人已经合寝,都这么久了,也未见王沁有任何的生理异常反应!
而且,每一次的缱倦过后,我一直都暗自琢磨:若是王沁也和媛媛一样怀孕,那王沁的态度又会是怎样?!
神奇啊!要是媛媛也吃这种药,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罪!
回到惠州,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司令汇报,并得到了他老人家一瓶茅台的奖赏;只是省略了与彪儿发生的一些不愉快和村党们变戏法般的嘴脸;我不想冲淡老家在司令心目中的印象,让白果树湾的晴朗天空和清洁的空气永远留存在司令的记忆中。
只是,天还是那片天;空气里已掺合了好多的杂味!洁净,只能于记忆里搜寻!
唯有那棵白果老树的旁枝越来越庞大,绿叶越来越繁茂!
想到第二天就要开始马不停蹄地跟单、找厂,晚上,便去了媛媛那边,将她妈妈托我带过来的一点土特产和一大篓鸡蛋送给了她;更重要的事是说服媛媛回老家的县城里开家私人诊所,钱,我来出。
“辉哥!让我替你把把脉象,看看你的魂魄还在不在!”
我知道媛媛是在调侃我在她父母面前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那天晚上去媛媛家里吃饭的时候,媛媛妈妈告诉我才知道,媛媛一直想让孩子生下来,然后送回去交给妈妈代养,是媛媛爸妈坚决不同意,好话歹话都说了几框,媛媛最后才答应做了人流。
媛媛的父亲在饭桌上再没有提我和媛媛的孽事,只是再三嘱咐我要关照好媛媛;让媛媛在外面再做两年后就要她回来找人婚嫁,毕竟,她已是25岁的人了。
然而,我担心的是媛媛已经是心附我体,老家的男人还有谁能入她的视野啊!
“是丢了!不过,搭帮你妈又替我喊了回来!”
喊魂,是老家的习俗;但凡有孩童夜里发烧、说梦话,或是哭哭啼啼的,母亲便会趁家家户户关门就寝之后,在门口散一碗用冷水浸泡过的米饭,再放声呼喊数声孩童的小名:“X儿,快回来歇喔!”
虽是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但还是有几分灵验,治愈的孩童十有八九;不像现在的孩子,一个普通的感冒低烧,半夜急送医院,花掉一千、两千!
也是;那时候,餐餐能吃饱的人真不多;一条棉裤穿了哥哥穿弟弟,好多人都没有穿过毛线衣;冬天的气温时常是零下几度,一场大雪总是会悄然降临;小孩子们个个都冻得鼻涕长流,脚跟溃烂,可感冒的人就是特别的少;即便是有咳嗽,几个火烧的甘蔗或者是柑橘下肚,便会立竿见影;哪像现在的孩子,天天牛奶、羽绒衣裤、保暖皮鞋,还是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生怕寂寞了医生!
现在,我居住的小城,还有神婆在自家里等客;一张小血符,一根青烟袅绕的香,待神婆的吟唱与跳跃过后,血符烧成灰烬,冲下开水便化成了灵丹妙药,喝下去后也会赛过医生的处方!
我一直都是无神论者,从不相信这些巫术的奇门怪招,但我亲眼见证了小女一场感冒发烧在医院治疗半月一直不见好转,却在神婆的半杯血符水喝下去之后,小女当晚就可以唱歌!
神、药两解!
又有谁能解释?!
不是没有药治,只是人人都买了新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后,医院的职能演变成了最大利益化集团;一场小感冒叠加起来的几千块钱的电脑结算清单,虽然患者只需缴纳几百块钱,但剩下来的大头金额,只能于保险库里去挖补了!
没有吃死人的药,只有吊不完的葡萄糖注射液!
医德啊!医德!
十来天不见,媛媛的气色已经恢复到了从前,只是于我面前没有了过往的矜持,举止大方得俨然是一个小媳妇儿。
“呵呵呵!是我爸把你的魂魄赶回来的吧!”媛媛继续戏谑道。
“你爸倒没什么,只是那双眼睛像鹰一样盯得我全身直发麻!”
“心里慌了吧!”
“有一点!媛媛!你妈在家里每天都在替你张罗男朋友的事;说是有一个在县财政局工作的大学生,个人条件很不错,父亲在县政府工作,你和他还见过一面,是吗?”
这是媛媛妈妈亲口告诉我的,老人也还满意,只是媛媛没有动心;后来,媛媛就跟我出来了。
“唉!在你的面前已经是一点个人隐私都没有了!这次回去的收获真大啊!”媛媛瞪了我一眼。
“人家现在还等着呢!”
“等我的人何止他一个啊!我在医院工作两年,相亲了不下十次,有八个人都要我考虑考虑!剩下的都得了相思病呢!你信不信?!”
“所以,你爸决定在两年之内一定要把你送走,以免满大街都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相思男!”
“看来你也开始着急了咯!”
相互调侃了几句,我便把媛媛邀到外面去散步,告诉了她有关回家开诊所的计划。
“有一点!我这次回去,在县城里转了一圈,也了解到一些门路的机关干部都纷纷停薪留职出来在家里办实体,搞大型养殖什么的,只是现在还没有私人诊所,你可以回去赶第一趟车;办张《行医许可证》很容易的,所有的钱都由我来负责,你考虑一下好吗?”
媛媛留在我身边越久,她父母给我的无形压力就越大,所以,我回老家后特意在城里溜达了半天,想出了这一两全其美的法子。
“辉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这边会妨碍到你跟沁姐姐的感情是吗?你真没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到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媛媛根本就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我。
“媛媛!你不要太固执了好吗?我觉得这件事很好,挺多30W就可以开起来;在家里做比外面更稳定,个人的安全系数更高,你爸妈也安心!人,在外漂久了,总想着落叶归根,你看,王司令都想回老家了!你不要为了我而毁了你自己的一生啊!”
“辉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吗?”媛媛看着我幽幽地质问道,在路灯下,我看见了她含泪的双眸。
“媛媛!我真没有这意思!但我有责任替你的未来做些必要的安排,这也是我在你爸妈面前许下的诺言,我必须兑现!钱的事,你就不用去考虑了!小姨妈也回去,你把诊所开起来以后,可以再把她请过来帮你,家里的工资也就不用再开这么高的啦!”
说心里话,开发区的外来人员日益剧增,治安形势也越来越复杂;虽然我委托了阿云替我关照,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每一次我离开惠州,对媛媛的担心几乎是成了我一块心病,唯有把她安排好,我心里才安逸些。
“要是我不同意呢?”媛媛的执拗劲又上来了。
“媛媛!只要我离开惠州一天,我的心就会悬一天;明天开始,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不把你安排好,我真的不能集中精力去跟上王沁的节奏,你明白吗?云哥每天都派人过来守着,时间久了,老是麻烦他也不是办法的!你说呢?”
媛媛听我这么一说,情绪渐渐缓了下来。
“明天你就跟你爸说这件事,要他帮你在县城里找门面,确定下来之后,我就着手转掉诊所,拿到钱你就可以回家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我回去以后又多了个落脚点,多好啊!”
“辉哥!这件事太突然了,容我考虑几天吧!”媛媛忽然抱住了我。
她知道,离开惠州,也就意味着离开了我;所有的付出都将成为记忆!
在我反复地规劝之下,媛媛终于答应了下来。
在惠州过完端午节,媛媛和刘医生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回老家的长途汽车;半个月后,县城的第一家私人诊所开张了。
而我悬着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