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癞老七送进去,暂时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也算是给了桃枝一个交待;挨癞老七的打早已成习惯了,只是被当众凌辱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而她的心伤只能在后面的打工岁月里慢慢愈合!
当办案人员千里迢迢跑到老家调查癞老七过往并取证家暴桃枝的时候,整个白果树湾又像去年我带桃枝夜逃一样炸了锅。
外地警察跑到家里来调查情况那可是天大的事啊!
当天下午,父母就跑到村书记家里打电话过来问我了。
“辉辉,你七哥在那边到底出什么事呀?一上午,镇派出所所长就带了2名外地便衣警察来七婶家里,还把我和你妈也叫了过去!”
电话里,是我父亲焦急的声音。
“警察没告诉你们吗?”
“没有啊!他们只问了你七哥和桃枝的一些家庭情况;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全湾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你七叔、七婶都急的快癫了!”
面对父亲的询问,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不说实情吧,癞老七家人迟早有一天会知晓;说吧,我的父母很快就会被全湾乡邻的口水淹没。
即便是老七犯了天大的事,警察自然会抓他,也轮不到你夏家的伢儿出风头啊!
儿子出事了,这以后的日子叫老两口怎么过?!
肯定是老七的堂客和夏家的辉儿一起搞的鬼!
云云。
农家人,不明事理、妄自猜测者多,且一人一个版本,众说纷纭,天花乱坠!
“辉辉,你跟妈讲实话,你七哥到底是犯了哪一条?!”
母亲也在旁边发话了。
老娘呃,七哥犯的条数多!而且条条都不轻!
“妈!七哥这次是犯了点事,具体情况我也一时说不清楚,我估计暂时几年可能是回不了家的了!”
“那么严重吗?你就不能到你们当地的公安局去打听一下么?”
“妈,你们在家里不知道,七哥的事在未判决下来之前,任何人都打听不到的!七叔七婶就是再急也是没用的,只能在家里安安静静等法院的判决结果了!”
“安静?你说的倒轻巧!你七婶每天都是眼泪一包,你七叔每天也是把头低在裤裆里过日子!”又轮到父亲在抢话了。
是啊,自建国几十年来白果树湾出了一些能人,但犯事后被政府羁押的,癞老七还是头一个!
这要家人在朝夕相处的乡邻面前情何以堪?!
“辉辉,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爹,你七哥犯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原以为会忽悠过去;结果,父亲的质问一下就把我抵在了墙壁上。
“爸,我就实话实说了!是七哥他一次次地想置我于死地,还绑架桃枝姐,并当众强奸她!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将他交给政府的!”
无奈之下,我向父亲道出了实情。
“唉!冤孽!从老七悄悄跑到你那里去,我就料想迟早要出事!”
“辉辉,你七哥就是再对你不好,你也不应该这么做啊,你要我和你爹怎么对得起你七叔七婶?又怎么在湾里为人啊?!”
母亲哽咽起来了。
我父母在白果树湾体面半辈子了,却会因我而愧疚余生!
“辉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能不能花点钱,找关系把你七哥赎出来呀?”
“哎呀,你懂什么?我相信辉辉,他肯定是被老七逼得走投无路了才这么做的,我觉得辉辉做的对!”
电话里,我听见了父亲训斥母亲的声音。
还有母亲的抽泣声。
“辉辉,家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知子莫过父!
同时,我的做法也得到了司令和张叔叔、欧阳叔叔、罗所长等众人的理解和点赞。
肯定是王沁把我和阿云生擒癞老七的事在第一时间向司令汇报过;在委托王沁组织的一次饭局上,司令是第一位站出来发话的人。
“我是觉得小夏把这件事处理的非常之好,显得大气,有格局!”
“小夏确实是帮了专案组的大忙,不然,让这种人尽快归案是要费一些周折的!”
张叔叔站在警察的立场表示了肯定;罗所长跟着不停地点头。
“这种人渣就应从重从严惩处!”
欧阳叔叔肯定是为桃枝的遭遇而愤慨。
一边是来自老家的舆论,一边又是这班长者的赞誉,令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癞老七送到服刑监狱以后,我父母陪同七叔、七婶千里迢迢去探过一次监;这是四位老人第一次挤火车翻山越岭远行!也是七叔七婶在有生之年跋涉千里,于戒备森严的高墙外一个小院内最后一次见到自己身穿囚服、剃着光头的儿子!
当然,所有的费用都是我负责的。
我也开车几百公里赶到了那边,只是远远地看着情绪很低落的癞老七。
我心里也清楚,癞老七是绝对不愿见我的,只有不用口水吞下我的怨气与憎恨!
要不是我,他又怎会身陷囹圄?!
要不是我,他依旧逍遥在樟木头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之中!
趁癞老七和父母说话的机会,我悄悄给接见室的狱警为癞老七登记了2000元钱,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监狱接见的时间很短;半小时过后,七婶看到被狱警带走的已是强忍泪流的癞老七,蹲在地上捂着嘴哭得伤心至极,我母亲也边劝边哽咽。
随后,我将四位老人一起接到惠州。
在我的租房,见到桃枝,七婶硬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跪在了桃枝面前!
“孩子,叔叔、婶婶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老七是罪有应得!”
桃枝断然没有想到曾经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婆婆见面就给自己下跪,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跪在婆婆面前,曾经的婆媳俩抱头痛苦了一场!
七婶的这一跪,是代儿子对儿媳的谢罪!
不仅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定然也能感动天地!
司令得知我父母几人前来,硬是在湖心公园水上餐厅高规格宴请了他们;那次,沁妈妈也破例参加了。
能得到湾里名人的宴请,我父母早已是受宠若惊,只是七叔和七婶心情很沮丧,在司令和沁妈妈的再三安慰下,才礼节性地勉强露出些笑容。
王沁也是表现得很乖巧,特意请了三天假全程陪同;每天晚上还和桃枝一起陪四位长辈逛街散心,一直到他们离开。
还是心情的原因;一周后,七叔、七婶实在是呆不下去了,硬要回去。
上火车前,七叔拉着我的手说:“辉辉,这些天,我和你七婶都想通了,觉得你这次做的很对,你七哥是一条路走到了黑,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和你七婶来看他一回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希望你有空的时候代我们去看看你七哥;不是要你求他原谅,而是希望你能感化他,让他彻底悔悟,七叔、七婶更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回去!”
然后,七叔又对前来送行的桃枝说:“孩子,我和你婶婶回去后会登门向你父母道歉的,一切都过去了,叔叔也希望你振作起来,未来的路还很长!”
一直都很明事理的七叔一席话,让我和桃枝都很是感慨。
按照七叔的托付,我每年都会去探监一回,直到他加刑转监;尽管癞老七每次看见我后一句话都不肯说,扭头就走。
只是破罐子破摔的癞老七最终还是没有让他的父母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