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arethechampions-myfriend Andwe"llkeeponfightingtilltheehechampiohechampions ……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除了刚刚被抬上救护车的李义,10名正式队员,8名替补队员,几乎可以说是放肆地故意在垂头丧气的滨江队的半场上,围成一圈,高声唱起这首皇后乐队的成名曲《Wearethechampions》。而那些属于他们的啦啦队也相继冲进了场内,簇拥着这些创造了奇迹的英雄们,欢呼雀跃。 Wearethechampions。 我们是冠军! 没错。虽然取得花园杯冠军的路还很远,而且在缺少进攻核心李义的前提下,似乎变得遥不可及,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他们赢下了这场比赛,他们创造了赛前所不敢想象的奇迹,以5:1的悬殊比分,大胜号称县内第二的滨江中学。现在他们将挤下这次花园杯的二号种子,昂首挺胸地从死亡之组出线,并且在接下去的淘汰赛上,他们有信心还能再次的证明自己的实力———李义的受伤确实让他们的进攻能力大打折扣,使得这柄在滨江身上捅出五个窟窿的利刃不再锋利,但是守门员王天在这场比赛上近乎完美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防守,这个飞实队最薄弱的环节,现在也因为有了一名出色的守门员而不会再任人宰割。 “祝贺你们。这场比赛,你们踢得……”滨江的教练努力在沮丧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走了过来朝着季陵伸出右手,想着要说几句场面话。但是,季陵不待他说完,一脸铁青的打断了他的话:“祝贺就不必了。倒是,我的学生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教委见!” “好!”几个站在一旁的飞实队员听见了,马上就叫起好来。而跟着走过来的滨江队员们则立马眉毛倒竖,双目赤红地围了上来。 赵教练摆了摆手,让自己的队员们退下,然后悻悻地收回悬在半空的右手,一言不发,回头就走。 这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 那边败军之将领着自己的一干队员灰溜溜得溜走了,这边取得大捷的所有飞实队员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喜悦与痛快,瞧那阵势,只差礼花与香槟酒了。 “叮叮叮……”正在“与民同乐”的季陵,裤腰上一阵轻脆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将手机拿出一看是送李义去医院的张领队打来的,人立马紧张了起来,以为李义又出了什么事情:“喂。老张,李义怎么样了?” 老张不说话,先唉声叹气了一番——这更把季陵吓的半死——然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李义的情况还不清楚,估计不大乐观吧。不过啊,老季,我问你,是不是我们5:1赢了滨江,就一定能小组出线?” “废话……不,不对。还要十中……老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听说不是李义又出什么事情,而稍稍的松了口气的季陵腾的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声音都不自觉得大了起来。 “我听说,职高刚刚1:1逼平了十中。” “你说什么?”季陵几乎是对着手机在吼。 “我听说,职高刚刚1:1逼平了十中。消息应该是可靠的,我是听……喂,喂……” 却哪里还有声音,信号的那一头,季陵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盖子,身子一点点一点点的下沉,表演慢动作一般的慢腾腾地瘫坐在座椅上。 他的旁边,离着近的几名队员已经听到了从手机中漏出的只言片语。他们难以置信的瞪圆着双眼,眼巴巴的盯着他们的教练,希望他能否认那个事实,希望他会大笑着告诉自己,是自己听岔了。可是,季陵的表情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坚定的肯定了他们刚刚听到的确实是事实。 “职高刚刚1:1逼平了十中。”他们睁着失神的眼睛,无意识地低声喃喃。声音不大,但足以传进旁边的其他的耳朵里。 于是,那边的欢呼声立刻停滞下来,随后仿佛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所有的歌声与欢笑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的干干净净。外围听到消息的队员自不必说,圈子当中的,还没听到消息的队员则被这突然安静下来的诡异气氛搞得慌了神,一个个惊疑不定的四处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听说,职高1:1逼平了十中。”有人向他们解释。 所有听到的人全都在瞬间陷入呆滞,然后无意识的重复那句话:“职高1:1逼平了十中。”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已经明白过来这句话的份量,也有一些人反应慢了一拍,还不曾明白这条消息带得他们的是怎么样的恶运。但是,所有人都开始不安起来,明白过来的人惊慌失措的到处找人求证,不明白的则受同伴的情绪感染,甚至变得更加慌张。 “谁说的?谁说的?”人群的骚动越来越大。在经历过最初的绝望与慌张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着四周大声地嚷嚷。 “是季老师说的。”那三个最初听到消息的替补队员回答。 “季老师。这是真的吗?”队长英次站了出来,颤颤悠悠的问道。 “刚刚张老师打来电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还没证实。我,我这就打电话证实。”季陵似乎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去摸裤腰的手机。他的心里隐隐还有着一丝希望——他还记,上半场比赛,李义踢进第一个球时,老张可是演过一出戏来吓自己的。 他甚至一边拨着手机,一边还强作笑脸的安慰自己的队员:“不要担心。搞不好是张老师跟咱们开玩笑呢。” “是啊。张老师居然敢开这种玩笑,等会咱们大伙折腾不死他。”英次附和着说道。虽然明知希望着实渺茫,但仍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也强迫自己去相信这是老张的玩笑话。而同样逼着自己相信的人居然还有很多,大部分人都强作欢笑的点头称是,都说到晚上庆功会上要齐心协力把张老师灌醉,但他们的眼神分明全部忐忑的注视着季陵拿手机的右手。 在接连拨错了几手机号码后,电话终于通了。季陵在全场36双忐忑不安的眼睛的注视下,对着手机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合上手机盖子,脸转过,脸色阴沉的像刚死了老娘:“没错。确实是1:1。职高平了。” “假球!”季陵的话音刚落,一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没错。肯定是假球。”很快有人发出赞同的声音,“十中怎么可能会被职高逼平?肯定是假球,他们不想让滨江出线,那样他们在淘汰赛就会少一个劲敌。” “他妈的。十中踢假球!告他们去!”第三个人振臂一呼,底下响应声音立马响成一片。这群处在最容易惹事生非年龄的半大小子们,被人一激,火气立刻就如汹涌的火山岩浆腾腾往上冒。 “他妈的,敢踢假球,老子灭了他们。”许多人开始咋咋呼呼地撸起衣袖,就要去大干一场。 “安静点!”季陵却已经冷静下来,他摆摆手让大伙冷静,“这不会是假球。十中的教练,我知道,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不要说现在十中的实力超过滨江,就算他们实力弱一点,那家伙也是不屑去做那种腌臜事。而且,赛前又有谁会想的到,我们居然能5:1赢滨江呢?” “可是,如果比赛当中他们知道了呢?”不服气的声音马上从人群中响起。 “那也不可能。我刚才打电话问过那边的裁判,是职高先进的球。上半场不到十分钟就进的球。”季陵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我想可能是十中有意让他们的主力休息吧。他们昨天才和滨江恶战了九十分钟,很多主力受了点轻伤。我想,既然已经铁定小组出线,那么他们怎么会不趁机让主力多休息一场呢?而且,职高可是进了我们两个球的,他们的实力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差……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大家也不必太难过,毕竟最后一场比赛我们踢得很好。” 不过他的这段安慰完全没起到应有的作用。明白事实已经再无回转的余地后,有人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这哭声有着极强的传染性,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到最后18个男生没有哪个没掉过眼泪的。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为到伤心处。 大伙拼死拼活,拼了整整九十分钟,甚至还拼掉李义的一条腿,才有这么5:1的结果。本以为已经创造了奇迹,本以为可以小组出线,本以为还可以在花园杯上走得更远,没想到,没想到这全是为别人做的嫁衣。 “明明已经尽力了。明明已经打得很好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天像个刚被人抢走糖果的小孩,满脸委屈的背靠着门柱,坐在地上,不停的用戴着守门员手套的双手抹着眼泪。 “他妈的。他妈的!”涂方远将自己的两个拳头捏的“吧吧”作响,一脸“我现在很想揍人”的表情,可是他的眼角分明还挂着一颗大大的泪珠。 “职高!职高!”一旁站着的苦瓜,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咬牙切齿的将“职高”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背恶狠狠的擦拭眼角不断涌出的泪花。 后卫杨凡则在不停的骂脏话,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毫无意义的乱骂一气。也搞不清楚他是在骂谁,或者谁也不骂,他其实只是想将一肚子的失望与悲伤渲泄出去。 至于他们的队长英次已经完全拒绝履行自己队长的职责了,不管不顾的抱着自己脑袋,缩在地上,管自己哭个痛快。 唉。确实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这群现在还在哭鼻子的半大小子们,十分钟前是个怎样的高兴法呢?谁能想到,仅仅一柱香的功夫,这些曾高唱着冠军之歌,高声嚎叫着要把下个对手打的遍地找牙的小子们居然会哭的这么伤心,这么绝望。 希望。明明已经触摸到小组出线的希望,甚至以为这希望已经成为现实,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老天爷突然变了脸。这好比被捧上九天之上后,再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加倍的折磨,加倍的痛苦,加倍的绝望。 足球是圆的! 他们在刚刚的那场比赛中,用悬殊的比分向对手证明了这个真理。而现在,轮到别人来教育他们了。 足球确实是圆的,所以在比赛结束的哨音响起之前,一切可能皆存在。 三天后。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外科病房内。李义左腿被绳子吊在床头,整个人以一种不大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他的旁边,王天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的和他聊着天。 “这么说,我们还是输了?”李义问道。 “没错,没错。真他妈的倒霉。”回答他的却不是满嘴都塞着苹果的王天。英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人还在外面走廊上,声音已传了进来。只见他搔着永远一副乱糟糟鸟窝状的头发,走了进来,“唉,就这么被职高阴了……咦?王天,你在哈。正好,找你有事呢。” “什么事?” “那事等会再说。”英次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李义旁边的空床铺上,打量下李义被吊起来的腿问道,“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韧带脱落。挨了一刀。足球是永远不能再踢了,不过还好,还能走路。”虽然说出了些可怕的话,但李义的表情却出奇的淡然,似乎现在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怎么可能!”英次小小的惊叫了一声,满脸疑惑的围着李义的左腿看了一圈,说道,“韧带脱落是很麻烦,但不至于永远不能踢球吧?你怎么会这么严重?” “三次了。同一个地方,已经脱落过三次了。医生说再这么搞下去,就可能变成韧带习惯性脱落。我可不想坐着轮椅了却余生。”李义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的苦涩,他仰面朝空中长吁了口气,“想起来当真是后怕。刚被那狗日的铲到时,我真的以为这辈子完了。还好,还好,手术后的恢复很好,估计不会留下病根,只不过球是再也不敢碰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会是三次这么严重。”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英次再次开口,“那第一次脱落是在什么时候?初中吗?” “是初二……” “初二的事情?那我怎么会不知道?”一直闷声啃苹果的王天,突然抬起头,打断了李义的话。 “废话。”李义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初中我们很熟吗?你这个围棋社的书呆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足球社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足球队可是全县最强的。那时候的事情……”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了下来,张了张嘴,似乎想继续说下去,却最终一脸的戚戚之色,就此闭上了嘴巴。 于是,又是一阵好长时间的沉默。英次被这气氛弄的颇为尴尬,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勾起了李义的伤心回忆。他不知道,这种“无话”对于李义与王天而言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两个人在一起耍时,如果没什么游戏玩,也没什么话题要讲,便可以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会感觉无话可讲的尴尬。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英次开始犹豫要不要就此告辞时,又有几个实验中学的同学过来探望,这其中就有同在足球队的涂方远。 英次一想,正好要找这两个人,干脆现在就把事情给他们说了吧,于是朝着王天与涂方远打了个招呼,让他们跟着出来一下。 “跟你们说个事儿。”他靠着走廊上的墙壁,眯着眼睛,狠狠的挠了挠头皮,说道,“听老季说,明年我们两所学校大概还会搞个联合的足球队。到时候,老季,当然还有我都希望你们还能参加。说实话,你们踢足球才不到两个多月,就能这么好的表现,确实是很有潜力的,所以我们希望你们俩明年还能帮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把那狗日的滨江,还有职高给揍趴下……你们看,怎么样?如果同意的,下个月就可以随队训练了。” “我退出。”英次的话音刚落,涂方远便很干脆的拒绝了。 英次很明显的表现出对这个答案的吃惊。“为什么?”他失望的问。 “哦。不好意思。我想我更适合篮球。”涂方远说着做了个投篮的动作,“说实话,这一次我之所以会参加足球队,完全是因为篮球队那个该死的教练,居然说什么我太喜欢打架,就不让我上场比赛。老子心一烦,就去了足球队。现在,那个混蛋又让我上场了,所以我退出。” “这样呀。那好吧,我们当然尊重你的意思,不过以后随时欢迎你参加足球队。”英次失望的摇摇头,然后转而问向王天,“你参加吧?” “我?”王天犹豫起来。涂方远退出,李义受伤,原本的三个人只剩下他一个人,这让王天下意识的反应是跟着退出,不过英次满是期待的眼光又让他犹豫不决。 “我……”王天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也退出。” “为什么?” “我……我对足球也不特别喜欢。再说,不是还有张越吗?他比我强多了,我想也不用我帮忙吧。” “张越如果又受伤了呢?” “哦!”一旁的涂方远突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你是让他去当替补呀。那可不行!我可告诉你,除非你让他当主力,否则我这兄弟是不会去的。是不是,王天?” “也不是,也不是。主要还是我,我不想踢了。”王天红着脸连忙否认。 “唉。如此也好。不过,明年我们比赛,你们可一定要来加油哦。”英次倒也干脆,只是郁闷的耸耸肩,说了句告辞,然后就离开了。 瞧着英次离开的背影,王天偷偷的松了口气。“足球、比赛、射门、扑救,终于结束了。”他想,心中有些许的惆怅,但更多的是卸去重担后的轻松。 “常人皆以为守门员是场上11人当中最轻松的位置,其实又有多少人知道守门员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呢?做为全队防线的最后一人,他不能有失毫的失误。后卫可以犯错,因为还有其他人的补防,还有守门员的扑救,但守门员一旦犯错,就意味着失球。因此,守门员的心理素质甚至比他的技术与反应更重要。这小子的心理素质不行,远远不行,唉,以后再找机会炼炼他吧。”王天脑海的深处,那许久未露面的未来人老王摇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