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风波过后，两人和好如初。杨羊不再故意的疏远王天。王天更是整天的腻着杨羊，在学校的时候自不必说，一有空闲就讨好杨羊，变着法的逗她开心，放学了，也一定等着杨羊一起走。也许是女生的矜持，杨羊一次都不曾等王天，于是有时候因为事情耽搁了，王天就得拼了小命的猛骑车才追上。李义对王天的变化极为惊讶，心想恋爱这东西果然诡异的可怕，自己的这位兄弟，平时只是有一点点弱智，不想现在完全变成了白痴，唉，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真是可悲！ 平静而幸福的日子永远过得飞快，一眨眼，千年的时光也就这么过去了。 1999年12月31日，下午四点多钟。明天开始放假，今天很早就放学了。其他值日生干完活都回去，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在打扫卫生。冬日的阳光最是暖人，下午的太阳极好，金黄色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教室，把本来阴暗的教室照的亮堂堂。杨羊站在讲台上擦着黑板，阳光从背后拥抱着她，给她披了件亮闪闪的外衣。这种亮一点也不刺眼，柔和的光将杨羊整个溶化在自己的怀抱里。窗外适时的飘来一阵虚无缥缈的钢琴声。风吹过，刮落几片黄叶。王天扫地累了，拄着扫帚，看见这样的情景，不觉痴了。心里突然有一种回到童年的错觉，那个时候外婆家的附近有座大教堂，自己经常站在那个阴暗的小弄堂里，也是这样温柔的阳光将整个弄堂照亮，教堂里传来的圣歌，让自己感觉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只是这个天地间多了一个人。 一直默默观察着的老王同样被这样的情景所感动，不禁现身说道：“好静呀。就是这种感觉，不是寂静，不是安静也不是平静，就是单纯的静，这种无需任何的词来修辞，静的仿佛自己和整个自然溶为一体。小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站在小弄堂里听着教堂里的歌，躺在操场上数着天上的星星，甚至呆在房间里看着墙壁发呆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到了高中还会经常感觉到，可是工作了以后就很少有感觉到了。也许是长大后人都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功利了吧，少了少年的单纯和浪漫。王天，珍惜现在的一切吧，高中真的很美好。” 王天轻轻的点头，同意老王的说法。心里真的希望时间能永远的凝固在这一刻，自己可以永远和杨羊在一起。这时杨羊转过头要和他说话，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王天微笑的向杨羊点点头，杨羊的脸稍稍的红了下，抿嘴笑道：“喂，看什么看。” “杨羊。你有没有感觉到？真的好静呀，就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王天完全被这样的情景感动了，情不自禁的说。 “想什么呢？什么只剩下我们两人，你酸不酸呀。”杨羊笑着拿起粉笔头扔了过去，“看招。”王天没有防备被扔了个正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杨羊偷袭得逞，好不高兴，欢呼雀跃。过了片刻又说道：“王天，今天是20世纪的最后一天呢。” “是呀。没想到终于到这一天了。从小学开始就有人不停的对我说我们是跨世纪的一代。明天我就要跨世纪了。哈哈哈。” “你那不叫跨，叫爬过去。”杨羊顽皮的向王天笑了笑，以示只是个玩笑，又说：“今天晚上你睡觉吗？” “当然睡觉了。你要熬夜？” “去！你是猪呀，只知道睡。真不浪漫！这可是千年的交接点，我一定不会睡，要亲眼看到那一刻的到来。呵呵，以后你的儿子问你，千年交替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说我在睡觉，那不太丢脸了吗？” “哦。那我倒想到一个很有意义的方式。哈哈哈……”王天话没说完，先被心里的想法逗的直笑，好一会儿才说：“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12点快到时就去上厕所，我要在拉屎中跨过世纪。”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刚才的静，被这个玩笑一开，消失的无影无踪。杨羊果然被逗笑，笑的站不住脚，拄着讲台桌，捧着肚子只嚷肚子痛，笑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脏。不和你说了。” 王天见杨羊被自己逗笑，心里得意，还要再接再厉：“其实我这种方式真的很有意义。你想呀，大便本是污秽之物，我在世纪交替时，将他们拉出来，不就意味着将脏东西留在旧世纪，带到新世纪的是完全干净的我吗？唉，真是越想越有道理，不如你也这样跨世纪吧。” “去。我尽说些歪理，不和你说了。”杨羊笑的肚子都痛了，强忍着将剩下的黑板擦完，又马上自食其言，继续和王天说话：“今天柯南是最后一集了吧，怎么小兰还没有认出柯南呀。你说今天柯南会不会变回来？” “可能性不大哟。还要破案呢，应该没时间变回来了，真是搞不懂，都最后一集了，怎么还变不回来。”说起柯南，王天也有点着急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柯南第一部的最后一集。许多年以后，当王天在网上看到第二部时，已经对柯南完全不感兴趣了，也许是因为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也许是因为少了一个可以一起看的人。 “黑板擦好了。我先走了，拜拜。”杨羊收拾好东西，向王天摇摇手，“下世纪见啰。” 王天急了，这是20世纪的最后一天，他认为意义非凡，想和杨羊一起回家，赶快冲出教室，拦住杨羊，说：“杨羊，你等我一下吧，我想和你一起走。” “去。谁要和你一起走。傻瓜。”杨羊绕过王天，继续下楼，又突然抬起头笑着向王天挥手告别。 王天望着杨羊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这个下午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恋爱的幸福，现在最不愿意和杨羊分开，想起要放三天假，就是意为要三天不能见到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恨起学校干嘛要放假。随即自己也被这种想法逗笑了，暗骂自己是不是犯贱，以前放假盼都盼不过来，现在有的玩了，还发牢骚。 只有老王知道，他应该恨这个假期，这三天仿佛一个分水岭，三天以后一切都变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莫名其妙的发了疯了，亲手毁了这段感情。或许，自己的这份爱情只能存放在20世纪，又或许，动画片《名侦探柯南》放完了，柯南时代自然也随之消失了吧。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事情发生之突然，事件升级之迅速无不让人瞠目结舌。老王回到未来后写的游记《追忆我的似水年华》对这件事情做了这样的记录与解释： 这确实是我高中最遗憾的一件事，也是最可耻的一件事。我不知道，原来我曾是这样的一种的人，如此的自私，如此的卑劣…… 这一段历史，我应该曾刻意遗忘过。因此，对于杨羊，我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曾经喜欢她，经常和她聊柯南。现在才发现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喜欢她。 这算是初恋吧，那个世纪末的下午，那个被阳光包围的女孩。透过小王天的心灵，我能感受到当初弥漫心田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让小王天陶醉其中，让他像一个自私的小孩子，只想独自拥有。而那时候的他也确实还是个完全的小孩——并且还是那种小气，易怒，反复无常，毫无风度的小孩。 …… 对于舒轼，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之后也成了要好朋友，但那时候，我对他是恨极的。因为嫉妒，因为自卑。正因此，杨羊与他说话，我最紧张。 …… 这件事情对我的教训很大。之后的一个学期，我几乎都在闷闷不乐中度过。然而，这次的教训也让我开始了第一次的思考与反省。我开始思考当时的我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我为什么会这么卑劣。这种思考对于成长非常重要。因此，我想这次恋爱的失败，可以视做我从幼稚到成熟的第一步…… 新世纪的第四天，王天早上五点就起来了，天完全还黑着，他躺在床兴奋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杨羊。这三天真是把他憋死了，他第一次如此痛恨假期，只希望快上学。三天中除了完成非做不可的作业，其余的时间就是想着杨羊，或者坐在课桌前看着大街上的人流发呆，或者骑着车在杨羊家附近转悠，希望天可怜见，能见到杨羊。《诗经.采葛》所云：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王天已经接近这种程度了。 天蒙蒙亮，王天就忍不住了，早早去学校等她。等了半个多小时吧，终于看到杨羊了。只是这次的相见全无想象中欢喜，王天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起，气的浑身发抖，恨自己这么的想念杨羊，她怎么可以这样？！ 上帝呀，杨羊到底做了什么事呢？她只不过刚好在校门口碰到舒轼，两人聊起假期中趣事，边说边笑一起进入教室。本来很平常一件事，因为王天的混帐脾气变得很不平常。杨羊坐下后主动找王天说话，问假期中去哪玩了。王天怒火稍稍平息，不回答却凑过去悄悄的说：“杨羊，你以后不要再和舒轼说话了。” 简直是疯了！！！ 杨羊一脸惊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高兴看到你和他说话。你以后不要和他说话了。”王天继续发疯。 这次听清楚了，杨羊自然有点生气，心想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愿意和谁说话，你管的着吗？语气马上变冷，说：“干吗？我偏要和他说话。”果然走到舒轼旁边找他说话。 王天大怒。总算有所顾忌，不敢大声痛骂。拼命忍着，等到上课，杨羊回到座位，才用笔捅杨羊的后背，怒道：“我不喜欢你和他说话，你干嘛还和他说话？” 脾气再好的人此时也会生气。杨羊真正生气了，转头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愿意和他说话，你管的着吗？” 王天被这句话噎的没话说，气极，言语上失败只好付之于暴力。开始极为恶劣不停的用笔捅杨羊的后背，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猪头羊，白痴羊。”其实，下手并不重，只算恶作剧，骂人的话也不难听，还带了点撒娇的味道。只是，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杨羊低声的警告了几句，无效，气的七窍生烟，气的失去理智。突然站起来，用力把书往桌上一摔，大叫：“你有完没完！” 正是上课时间，课堂纪律虽不算好，但还算安静，因此可以想象这盛怒之下行为会引起怎样的反应。全班完全惊呆。杨羊也完全取代任课老师大熊猫的地位，成了全班为之注目的焦点。 这还了得！在我的课上还敢如此公然造反？！大熊猫大怒，当即怒喝：“你干什么？给我站到后面去。”悲衰。这算这个班级高中三年唯一一例被罚站的事例。 杨羊眼红红的快要哭了，一声不吭的走到后面去。王天完全被吓呆了，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时不时的偷眼看杨羊。杨羊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过可以想象她的愤怒。 下课后。王天马上跑过去道歉，只是这次没有上次的好运气了。杨羊倒没有叫他走开，直接说：“滚。”一个字，简单有力，掷地有声！ 王天灰溜溜的滚回座位，也知道今趟的祸闯大了，暂时不敢去惹杨羊，想等她气消掉点再去道歉。他不曾想到，这次的错犯的太大了，杨羊岂会轻易原谅，而且上次风波过后他曾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杨羊，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如此过了半天，王天小心翼翼的再去道歉，可换来的还是一个滚字。无奈，只好用法宝“三字真言”，念叨了半天，全无作用。又过一天，杨羊还不肯原谅，王天自觉已经仁至义尽，杨羊未免太过份，还不肯原谅自己，又生了气，不再道歉，却想别的法子让她注意到自己。于是又开始在上课的时候用笔捅杨羊的后背。杨羊不烦其扰，遂再次大怒，又吵。 大吵一架后，王天突然后悔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可恶，太过恶劣，于是腆着脸皮再次向杨羊道歉。怒气未消的杨羊理都不愿意理他。王天招数用尽也没让她答应一声，终觉无趣，再次没了耐性，又开始以恶作剧的方式想引起她的注意。当然仍旧失败，仍然吵架。就这样，恶作剧，道歉，再恶作剧的反复数次，终于彻底关上了与杨羊和好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