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纸窗透过床幔照在凌慕儿白嫩的俏脸上,屋子里点了暖炉,又是冬日暖阳,额头竟有些密密麻麻的汗珠。
翻了个身,热得很,也头痛的很,她嘤咛一声起床,口干舌燥的,正打算取床头习惯性放下的茶水,却发现这不是自己卧房。
思绪流转,才后知后觉忆起她昨晚上一个人喝多了,在酒楼就这么睡下了?
揉着太阳穴才看到手心里竟攒着一只湖蓝色的香囊,上面是飞鹰点缀,最下角还绣有一个策字。
难怪她昨夜睡的深沉,这香囊里放了安神的香料,本着大夫的好奇,她将香囊打开查看香料成分,却发现里面安静躺着一张字条。
“短则半年,长则数载,那人不在京城期间,任何事情随时找我,权当是朋友,我定全力护你周全。”
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和他妖孽般的脸极其不符。
勾了勾唇,还没等把字条装起来,房门被人撞开,“姑娘,姑娘快跟老身去趟府上吧。”
话落,凌大志急促的声音也继而传来,“我家闺女昨夜醉了酒还没醒,你不能闯进去啊。”
凌慕儿这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老嬷嬷是苏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她这般急促难道是荒院里那位出了什么事情?
“爹,没事的。”对凌大志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凌慕儿给老嬷嬷使了个颜色,让她继续说。
“那人今早突然发病,情绪非常失控,老夫人急坏了让老身务必请您过去。”
这回知道用请的了,可见那人病的有多严重,凌慕儿起身看了看自己,嗯,有些狼狈呢。
“半个时辰,我定到府上。”
话落,她起身欲离开,老嬷嬷却挡住她的去路。
“你瞧我这副样子,总得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吧,况且,我的药箱也没随身携带,你是让我徒手给人治病?”凌慕儿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老嬷嬷一愣,弯了弯腰,“有劳凌姑娘,还请姑娘尽快。”
“放心吧,我的病人我比你还急,我凌府的轿子畅通无阻,速度比你盯着我要快。”
没给老嬷嬷反应的机会,她已经离开雅间。
匆匆忙忙回家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家里有备用的药箱,不必再绕路去医馆取,到达苏府时刚好半个时辰后。
“凌姑娘快随我来。”老嬷嬷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凌慕儿的身影忙在前面带路,一路小跑,非常着急。
“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病多久了,什么症状,昨日老夫人不是还派人来说那人好好的吗?”
为了节省时间,凌慕儿急促追问,老嬷嬷懂她的规矩,也没瞒着。
“昨日之前的症状一直都很好,而就在三更过后,她突然发起疯来,差一点冲出那院子,口中还一直念叨着让我们放她出去,被护卫拦住后,她竟抽出护卫的佩剑威胁,当老夫人以为她想起记忆时,她却突然又倒下了,再醒来时便什么都不记得。”
老嬷嬷面色惨白,“可把老夫人吓坏了,这么多年那人从未这样失常过,就在老身去找姑娘时,听说她曾又醒来过,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口中念叨着什么,却坚持让婢女给她找针线,说什么要做衣裳。姑娘,那人身份非同一般,您可一定要倾尽全力呀。”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两人已经到达荒院,苏老夫人看到凌慕儿过来急忙要开口,被凌慕儿伸手示意,“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苏老夫人放心,这是我的病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先让我为她检查吧。”
苏老夫人一听不敢耽误片刻,忙闪开身子让她过去,当凌慕儿进入那废旧的房子时,瞬间惊呆了。
原本疯疯癫癫的女人此刻蓬头垢面,浑身肮脏狼狈,可手上却死死抓着针线,似乎要做什么。她双眸呆滞却又带着防备。许是怕她突然发疯再跑掉,她的腰身缠着麻绳被绑在椅子上。
“姑娘小心,她会咬人。”看到凌慕儿要靠近,一直负责伺候疯女人的婢女忙提醒,并掀开手臂给她看。
一个带血的牙印清晰入眼。
凌慕儿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递到她手心里,“外服三日,不会落疤,多谢你的提醒。”
婢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凌慕儿没说话,也没害怕,小心翼翼坐在疯女人面前,刚落座时防备颇深的疯女人立刻凑过来就要咬人,但碍于身子被人绑住,她的身子只倾斜了四十五度,再看到是凌慕儿后,她竟然笑了。
“嘿嘿,嘿嘿,来……来。”
她像个孩童一样张开嘴笑的单纯,所有人都惊住了,疯女人好像认识凌慕儿似的。
“丫头,这是怎么回事?”苏老夫人好奇。
“这段时间我为她看诊,每次施针时我都会和她谈话,久而久之她便记得我了。”
凌慕儿没有回头,而是凑过身子与她近距离的一同看她他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问:“你是要做衣裳吗?做给谁的,打算做什么花色?”
“给,给玉,玉珩……”
“住口!”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苏老夫人怒喝,吓得疯女人整个人蜷缩起来。
“嘘。”凌慕儿急忙转身,温柔的眸子自立刻变得冷酷,“老夫人若想她尽快恢复记忆的话,还请不要干涉。”
再回眸时,凌慕儿的眼神又变得无比温柔,好像坐在对面的不是发狂的患者,而是她的孩子,“别怕,老奶奶只是说话声音大而已,你快告诉我,这绣的是什么呀,教教我可好?”
“……好啊……但这,是龙,龙。”
疯女人指了指并未成形的图案,洋洋得意的昂着头,那骄傲的样子引得周围所有人掩嘴偷笑。
凌慕儿也笑了,但她不是嘲笑,是夸赞的笑,“真厉害,这绣工也棒,待我为你施完针后,也教教我好不好?”
疯女人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看到她拿出银针,吓得将帕子紧紧护在胸前,“疼,怕,疼……”
她紧张的身体都在颤抖,凌慕儿缓慢的放下银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将她凌乱的发丝抚顺,“我保证绝不会把你弄疼了,我们说好的要相信我呀?”
女人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温柔的凌慕儿,从原本的排斥慢慢的试着接受了。
凌慕儿见状忙对苏老夫人吩咐,“我要施针了,还请老夫人以及所有人先出去。”
这是她的规矩,从不允许别人打破。
苏老夫人心急疯女人的病态,没有多做停留,一个眼神下去,原本人满为患的屋子立刻空荡荡的。
“别怕,我扎针一点都不痛,反而还会很舒服哦,我们乖乖睡一觉,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乖。”
凌慕儿像个长者耐心的开导,疯女人像个孩子似的乖乖坐着不动,一根银针下去,她双眼开始迷离,慢慢的,整个人陷入沉睡。
约莫半个时辰后,凌慕儿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有婢女送上帕子为她擦掉额头的汗珠。
“怎么样?她状况怎么样?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这个样子呢?”
苏老夫人非常着急,忙凑上去抓着凌慕儿的手。
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拿出,凌慕儿后退数步,自觉与她保持距离。
老夫人有自己的目的她能理解,可刚刚她竟然说‘这么多年’便代表她把疯女人关在府上很久很久。
如此圈养一个发了疯的女人,还是个身份不凡的人,可见这背后的真实目的有多阴暗。
“夫人放心吧,她没什么事。”凌慕儿语气淡淡的,任谁都听得出来心情很不爽。
“没什么事怎会突然发疯,这里是苏府,凌姑娘还是莫要隐瞒的好。”老嬷嬷气不过开口呵斥。
凌慕儿一个冷眼过去,一句话没说,但强大的杀气足矣吓退众人。
苏老夫人见状道了句‘没规矩’,便让老嬷嬷带着所有人出去了,再看凌慕儿,她依旧是往日的慈善面孔,“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关着她自有我的目的,况且当初若不是我,她早已横死街头, 算起来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
凌慕儿有些吃惊,显然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这层关系,那么也就是说导致疯女人流产三次的罪魁祸首不是苏老夫人了?
心里的隔阂多少减退了几分,凌慕儿松了口气,“慕儿在这里恭喜老夫人,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老夫人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的疯病要治好了?”
“没错,今天的一系列症状皆是快要好转的表现,她已经逐渐的想起什么,只要继续施针加上我配的药,大概一月之内。”
等了多年,一个月而已,就像是明日一样,苏老夫人大喜。
“太好了丫头,老身就知道你有本事。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只要除了我那……想要什么,老身都满足你。”
除了我那什么?我那乖孙儿吧。
凌慕儿感到好笑,也许全天下的女人都想投进苏策的怀抱,可她偏偏一点没想。
若真的不能和上官绍宸走到最后,她想,她也不会考虑苏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