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儿回到家后,先是在浴桶里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她刚把自己收拾妥当,一道身影翻窗进来。
“小郡王的爱好真是特别。”凌慕儿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面,纤细的手指打理着它。她瞟了苏策一眼之后就不再理会。
苏策没有想到凌慕儿刚沐了浴。他不由得想,如果再早来一刻钟,岂不是会撞见不该撞见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尴尬。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从大门进来。他只是不是想麻烦,所以翻墙就进来找她了。
凌慕儿的头发还很湿,她梳理好了后就用干净的毛巾擦拭头发,这样能干得更快些。苏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反正关心苏老夫人的是他,她跟着担心做什么?
苏策坐在那里喝茶。
他虽出身富贵,但是从小经历的也很多。从十五岁开始他就在朝中做事,接触的都是老狐狸,平时与他们斗智斗勇,这点耐心还是有的。等凌慕儿打理好了头发,他才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她。
那一刻,他的眼里闪过惊艳的神色。
凌慕儿穿着一身银色的长裙,裙身绣着小小的菊花。那纤细的腰肢在长裙的衬托下盈盈一握。那饱满的身材更是让他大饱眼福。她没有盘起长发,而是任由它披散着,整个人慵懒如狐,让人惊艳的同时又产生了防备。
“我祖母的身体怎么样?”苏策回过神,垂眸说道。
“我不是说过吗?她的身体非常好。”凌慕儿挑眉。“当初在房间里,你没听我说话?”
“你明知道那些都是宽慰她的话。我想听真实的情况。”苏策皱眉。“我早就知道我祖母中了毒。”
“什么时候发现的?既然早就知道了,怎么不叫御医帮她治疗?我一个小小的乡野大夫,又是个女子,你就这么相信我?”凌慕儿淡淡地看着苏策说道。
苏策目光复杂。她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对她如此信任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她救了他,他对她放心不少吧!也或许是她拥有医仙之名,向来慈名在外,他不怕她对一个没有见过面的老妇人下毒手。
“行了,我不逗你了。你祖母确实中了毒,而且是慢性毒药。”凌慕儿淡淡地说道:“现在发现已经有些晚了。就算给她解了毒,只怕也活不了三年。”
“你要什么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只要你能留下我祖母的命。”苏策握着手掌心说道。
凌慕儿看他一眼,把玩着耳边的碎发:“我对你的那些条件没有兴趣。不过,我对她中的毒有兴趣。这种慢性毒药最麻烦了。它的毒性没有多大,但是会一点一点地侵蚀到血肉里。我也想弄清楚那是什么毒。你找个机会让我看看她吃的用的东西。这种毒不一定就是吃的,也有可能下在她经常使用的用品上。”
“想要看我祖母的用品,那就只有经常陪她了。如此你要在府里多呆几日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我可以给你安排。至于身份……就说是我的红颜知已。这样可行?”苏策挑眉看着她。
“你觉得呢?如果不能给我安排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你就不用找我了。我帮你的忙,还要冒着被你那些仰慕者追杀的危险,那我岂不是很亏?”凌慕儿没好气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吧!我要休息了。”
“别气,不逗你就是了。我会安排好的,明天就来接你。”苏策对凌慕儿说完,如一道白影似的翻窗离开。
凌慕儿摇了摇头:“这个小郡王还真是……”
第二日,凌慕儿先去了朱家给朱沏治疗眼睛。朱倾风不让她靠近他,不过她治疗朱沏的时候他会在门外看着。对这唯一的儿子,他看得比任何都重要。可见这人的迂腐也不是无药可救。
“怎么样?沏儿?”姚氏紧张地看着朱沏。
朱沏轻轻地笑道:“娘放心,我没事。”
“眼睛……”姚氏带着一线希望地看着朱沏。
“有点痒痒的,还有点刺痛。别的就没有感觉了。哦对了,那种白色的光点好像越来越多了。”朱沏迟疑道。
凌慕儿听见朱沏的描述,再把调好的药膏贴在他的眼睛上,叮嘱道:“一天三次,一次敷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也不用一直躺着,你可以用一个布包把眼睛这块绑住,这样药膏就不会掉下来了。”
“我等会儿就做个布包。”姚氏连忙说道:“姑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这是吃的药。你记得给他熬。”凌慕儿指了指旁边的药包说道:“平时可以让他在院子里坐坐,不用整天待在房间里。就算是好好的一个人,要是整天呆在这个地方,那也会闷坏的。”
“是是。”姚氏一边点头一边应道。
“我先走了。明天我要去给一个老人家看诊,接下来几天都会住在他家里。我会在晚点的时候来给贵公子扎针。所以明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到时候再说吧!”凌慕儿不想姚氏误会,先给她说清楚。
“姑娘……你不会不管我们沏儿了吧?”姚氏果然误会了。
凌慕儿摇头否认:“当然不会。我先回去了。”
直到凌慕儿的身影走远,朱倾风才杵着拐杖走进屋里。姚氏连忙扶着他,让他坐下来。
朱沏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和嗅觉都极好。还有房间里有三道呼吸声,一是他,二是娘,三就是他爹了。
“爹,那位凌姑娘瞧着是个好人。她家的弟弟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朱沏温和地说道。
朱倾风看了朱沏一眼:“你倒是听她的话。她还没有找你帮忙,你就开始帮她做说客。”
朱沏脸色发红,无奈地说道:“爹,你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会变成什么样子?”
“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朱倾风不屑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还不让别人说吗?我们问心无愧就是。”
朱沏轻轻地叹息。这些年来,他无比期望能够视物,这样就可以帮助他的爹娘。爹太固执,娘太软弱,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家子该怎么办?娘已经把最后一根簪子死当了吧?家里的米粮已经只剩下坛底了吧?
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有感觉,什么都瞒不了他的眼睛。正是如此,他才希望爹不要那么固执。凌姑娘这么好,她家的人肯定也好相处。要是爹真的做了他们凌家的夫子,以后一家子的吃住就不是问题了。爹实在不想住进凌家,他们照样可以住在这里。只要爹不要什么也不管,让娘一个人为生计发愁,身为男人好歹也考虑一下一家人的生计问题。
“再看吧!”这一次朱倾风没有一口拒绝。
姚氏惊讶地看着朱倾风。身为朱倾风的发妻,她非常清楚他的个性。今天这种情况真是太罕见了。
凌慕儿回去不久就被苏策接走了。苏策坐在马车里,十指相交,看着对面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还有薄汗,显然刚从远地走回来。她提着一个笨重的箱子。那箱子看着貌不惊人,然而装着的是一条条人命。
苏策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子。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这少女总是和别的女子不同。见过这女子,再见其他女子就觉得是庸脂俗粉。只可惜身份太低了。如果她的身份能够再稍微高一些,或许他们……
苏策愣了愣。刚才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居然产生了荒唐的想法。苏策摸了摸额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难道真的如祖母所说,他应该抬两个姨娘了?就算不要姨娘,也应该收几个丫环入房?要不然他怎么会对一个小村姑产生这样奇怪的念头?
别家的男儿十几岁就有通房,可是这些年他从来不让女子近身。难不成他也产生了男人的本能?
“你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摸额头,一会儿摸鼻子……苏大公子,你不会在思春吧?”凌慕儿看见苏策这个样子,不由得浑身发毛。
毕竟苏策平时都戴着完美的狐狸面具,今天时而懊恼,时而羞涩,时而欲言又止,实在是太诡异了。
苏策深邃地看着凌慕儿,露出与平时无二的笑容:“我的面前只有姑娘一人,你说我思春,难道是认为我对你……”
凌慕儿连忙打住他的话:“肯定是我理解错误。以苏大公子,不对,小郡王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惯了各种极品美人,天下女子在你的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会思春?”
“说得不错。”苏策淡淡地笑道:“所以,你这是想要对我思春?”
“……”凌慕儿嘴角抽了抽。“你不是我的菜。”
“嗯?”苏策挑眉。“菜?”
“意思是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会喜欢你。”凌慕儿直截了当地说道:“当然,我们身份有别,八竿子打不着,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像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我是大夫,你是病人的家属,所以才会有来往。”
“我以为……我们好歹是朋友。”苏策轻笑。“看来在姑娘的眼里,我与蛇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