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太后老祖宗传话叫您过去呢?”
时光荏苒,转眼我已八岁,我能吃能睡,活泼好动,健壮的如同一头小蛮牛。
这也就罢了,我是体育老师嘛,对于如何保持强壮的体魄很有一套,但令我自己都惊诧的是我的学业。虽然没有正式老师,但托小卓同周总管的福,《孝经》《大学》《论语》《孟子》这几本儒家典籍不说背诵如流,可也相差不了几分。
至于小卓如故事一般在我面前读过的书就更多了,就比如《皇明祖训》《诗经》《尚书》《贞观政要》《千家诗》等等。
不吹嘘的说,才将将八岁的我比我前世近三十年所读的文言文还要多得多。
你以为这很变TAI?更变TAI的还在后边呢,我的小楷已经写的很有模有样了,按周总管的话说,虽谈不上章法,但以我这个年纪也足以自傲,少有人能及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一个成年老灵魂重新来过,怎么可能还如同小儿那般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的玩呢?真的没兴趣玩泥巴踩水坑啊。
我的底线就是不能让人以为我是个怪物,神童就刚刚好,既能提高老板皇祖母的满意度,又能提高手下马仔的忠诚度同工作积极性。
多智近乎妖,这就是慈宁宫,以至于整个紫禁城上下对我的评价。
对我满意的已经不能再满意的皇祖母真的是毫不掩饰对我的偏爱,赏赐如流水一般的涌入我的斋心堂。就比如名贵的端砚,我收藏了二十三块,湖笔五十多支,笔杆象牙,玳瑁,玉石不限,黄花梨大抵是最次的。当然,这些不都是皇祖母的藏品,大多是老太太从我那位抠唆的父皇那里讨来的。
这就是抱对大腿的回报,实话说,这些赏赐于皇帝而言腿毛都不算一根,紫禁城里的财富,我觉得可以买下半个地球了,但皇帝还在天天抱怨没钱。
我心碎了一地,你留着满紫禁城的宝贝有啥用,留给我大清,然后流入大英博物馆么?
我有一本尚宝帐,专门记录额外扒来的各种宝贝,据周总管预估市值可达四万两,什么概念呢,以京师物价,我大概可以买下两万多只羊,或者七百万斤米,而这个斤,给我的感觉相比后世只重不轻。
当然,我的财产不仅仅限于此,我还有李敬妃的遗产,诸如农庄,铺面,金银宝贝等等,还有作为宫廷定例的各种赏赐以及我的工资,具体核银多少我也不知,都在老太太那里收着呢,但总有十几万两资产吧?
很寂寞,我这么有钱有势,导致我完全没有搞发明创造捞钱的积极性,若不是考虑到老年生活,我是真的很想过妻妾成群的猪圈生活的,努力打破子女生育数量记录,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
可惜生不逢时,为了给老朱家续命,我必须做点啥,哪怕未必能成功。
这几年我的身边陆陆续续多了几个人,我长大了,不能总是同女人混一堆,所以皇祖母给我的斋心堂塞了好些伴当,也就是小内侍,十二岁至十七八岁不等那种。
真是作孽啊,他们居然真的蹲着撒尿!
但我也不是萝卜白菜什么都要的那种,我也是会识人选人的,我一个成年老灵魂实在也不需要什么玩伴。
人来人往,最后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三人。
曹化淳
刘时敏
杨家春
三个家伙都在内书堂读过书,学问还都不错!
没天理啊,小内侍都读书,我爹至今还没给我请过先生呢。
做我的人呢,只识文断字自然是不够的,考虑到未来种种,身体素质不行便啥也不是,虽然我没有辟邪剑谱,但有体能训练啊,我立志要把几个家伙训练成大明最能打的太监!
为此,我真的是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啊,我拿着藤条哄着他们日常三千米,俯卧撑,掌上压,抡石锁,练箭术,习散打,偶尔还要陪着他们玩玩蹴鞠,捶丸,投飞镖等等活动娱乐一下,免得他们身心崩溃,去寻短见。
有付出就有收获,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刘时敏同杨家春眼见的强壮起来,那一身的肌肉块块,外廷的侍卫见了也要流口水。
看着他们俩,我忽的想到一个问题,难怪阉了的猪肉好吃!
唯独不尽如人意的,就是小胖子曹化淳,除了力气有所增加,体型上完全看不出训练效果,除了黑点还是一身的胖肉,这对我的专业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看着他传个话都跑的气喘吁吁,额头冒汗,我只能长叹一声,顺其自然吧,我又不是他爹!
小卓见我终于放过那个可怜的稻草人,急忙接过我手中的木刀,拿帕子抹去我身上的汗水,嗫嚅着说,“这可怎么好啊,殿下一身的汗水怎好见人?”
“怎么就不能见人了,小卓你快着点吧,皇祖母还等着呢。”
“晓得晓得,殿下你别乱动啊!”
我摊开双手,任由小卓给我穿衣戴帽,这个过程……虽然已经习惯但真的是很享受啊,胡娇娇只这般为我服务过一次,还是因为我手腕崴了!
“皇祖母唤我何事?”
“说是有海外使臣入贡方物,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皇爷爷便拿来慈宁宫,哄老祖宗开心。”
“哦!”
我真是要忍住打人的冲动啊,又有部落酋长来大明占便宜来了,我爹又要‘厚往薄来’了。
上次观赏所谓的方物是两只长鼻猴,这次会是什么鬼呢?
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去还是要去的。方物只是由头,朝贡贸易才是关键,上次从皇帝那里抠来四条象牙五只犀角百斤胡椒,今日还要再接再厉。
当我走入慈宁殿看见所谓的方物时,小心肝忍不住狠狠的抽动了几下,忍着扑上去的冲动,我规规矩矩的给皇祖母,皇帝请安,然后乖乖的站在皇祖母身后。
虽然我看起来很淡淡然,但其实我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
深宫蹉跎数年,今日终于叫我看到了一丝曙光!
殿中矗立着一座高达两米的包金座钟,主体深褐色木质纹理,边角雕花包金,白色钟盘约尺宽,刻有拉丁数字同汉字十二时辰,时针短分针长,表面罩以玻璃。
钟摆伴着悦耳而规律的声音摆动着,每一下都让我的心脏在抽动!
屏风旁的桌案上还有一座尺高的小座钟,椭圆形的底座上两个胖胖的小天使托举着小太阳,通体鎏金,灿烂夺目,而小太阳的中心便是钟盘,纯金包边,红宝石镶嵌。繁复的花纹昂贵的黄金宝石无不彰显座钟主人的富有同高贵。
大明皇帝陛下,我的爹万历皇帝就像一辈子没出过村的守财奴,拿着发条钥匙眉飞色舞的给他娘展示如何给座钟蓄力,如何让小木偶从底座的木盒子里冲出来。
“母亲,你看你看,小人转出来了!”
“还真是,还真是!”
皇祖母绕有兴致的点指教士模样的小人,笑着说,“这小人怎么自己就动了呢?怎么自己就动了呢?这声音呀也好听,叮铃叮铃的。皇帝呀,老身看这小人怪模怪样的,莫非就是你刚刚所说的西洋僧人?这西洋又是哪一国,是在天竺么?”
“儿子没有召见他,还真不知所谓西洋人长什么模样,此人自称意大里亚人,其国自称罗马,远在两万里之外的欧罗巴,并非来自天竺。”
“还有好些西洋玩意呢,母亲请看!”
皇帝向殿外招了招手,几个内侍鱼贯而入,或抱或抬,拿进来不少玩意,在殿中依次排开。
“这幅西洋画名‘耶和华’,欧罗巴的神,儿子以为其在欧罗巴的地位,可约略同佛家的佛祖,道门的三清。”
“这幅西洋画名‘圣母·玛利亚’,呃,让儿子想想,总之不是耶和华的妻子,就是耶和华的母亲,姑且称其为‘神母’吧。”
“此两幅画作面容体态惟妙惟肖,如同亲眼所见,相比于宫中其他三幅收藏,画技天差地别,儿子以为这才是真正的西洋画中精品,为名家所做。
可叹我大明无人通晓西洋画技,而西洋诸国又太过遥远,不然当请名家为母亲画像传于后世。”
“南无弥陀佛!”
提起各种神,皇祖母的精神瞬息又亢奋了几分,老太太双手合十,施佛礼唱佛偈,那是相当的虔诚。
我只能默默流泪,大明慈圣宣文明肃贞寿端献皇太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更改信仰,投入了玛利亚的怀抱。
“都搬到佛堂去吧,设案敬香。”
皇祖母显然对神仙的敬畏更胜过对座钟的兴趣,两幅天主教的标志性画作就这样被摆入佛堂享受香火。
我脑补正在天国里享受圣歌的帝帝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香灰糊脸,而西天佛国里莫名其妙的飘来几声‘哈利路亚’,真的是很想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