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是又魇着了?”阮文君的脸上挂着得体大方又端庄的笑意,玉手端起一旁的金镶玉药碗,声音柔和万分,“这是御医研发出的新汤药,陛下按时服用身子定会大好。”
玉勺搅动黑黢黢的药汁,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寝殿之间。
“陛下,臣妾喂您。”
阮文君一如既往的和顺,尽心尽责的做一个贤妻良母。
“好好好,文君呐,还是你对朕有心。”薛平贵干咳了几声,鼻尖充斥着药材的苦涩味道。
阮文君一勺又一勺的喂着他苦涩的汤药,薛平贵的思绪早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刻,苦涩又难以下咽的汤药让他想到了当初在武家坡的马齿笕与榆钱的味道。
薛平贵只觉得心中气血上涌,他猛的推了一把阮文君。
黑漆漆的药汁撒在阮文君精致刺绣的凤袍之上,让人难以与意料的是,女人并没有生气。
她缓缓放下玉碗,捏着帕子细细擦拭凤袍上的脏污。
“文君,你先退下吧,朕......有些乏了。”薛平贵心中只觉得堵着无名火气,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一点。
“臣妾携荣安告退。”
阮文君落落大方行礼牵着荣安公主退出帝王寝殿。
殿内,薛平贵捶胸顿足,“我不是人,我不是男人啊。”
到了弥留之际,他回想起自己昔日做出的事情,才猛然发觉自己有多么的荒唐。
面对当初愿意跟一个穷小子的宝钏发妻他甚至曾经还有带着她去西凉国让她做妾的想法。
面对代战,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王位是靠着一个女人得来的,每次看到代战笑靥如花的走近他,他就会想起自己是怎么当上的西凉王,代战的存在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想到这里,本就郁结于心的薛平贵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明黄色的龙帐之间犹如撒上了血雨一般。
薛平贵毫无征兆的僵直倒下,双眸死死的瞪着天花板。
大殿外。
荣安公主轻轻拽了拽母后的衣袖,声音甜软可爱,“母后,父皇今天有乖乖喝药,不用荣安劝了,可以给荣安奖励吗?”
“可以,荣安想要什么奖励?”阮文君慈爱的摸了摸乖女儿柔顺的长发。
“荣安想要做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荣安甜甜一笑,煞是可爱。
“好~等你父皇薨逝以后你兄长登基,你便是大唐最尊贵的长公主。”阮文君微笑着,丝毫不觉的自己口中的是大逆不道之言。
荣安公主双眸亮了几分,她开心道,“太好了母后,那我们要不要再加重一些剂量,父皇早日驾崩,我就早一日成为长公主了。”
阮文君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荣安,你且记住,万事不可操之过急,需得徐徐图之。”
“荣安明白了。”荣安公主的眸间是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似乎他的父皇今日不驾崩就是最大的罪过。
皇后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向了远方。
她们刚刚所在的地方浮现了一抹透明的虚影,正是已经死去多年的西宫皇后代战。
她的目光毫无生机,冷到了极致,唇角处浮现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薛平贵啊薛平贵,你千方百计的伤了我的灵儿可曾想到今日你的亲女儿竟千方百计的筹谋着怎么让你早点驾崩成为身份尊崇的长公主。
真是,作茧自缚啊。
不过一月之间大唐皇帝性命垂危,已然到了回天乏术之境。
阮后母子彻底把持了朝政,没过多久,薛平贵在阮文君一杯杯慢性毒药下彻底薨逝,享年四十一岁,而后追封为昭圣恭惠孝皇帝。
这就是薛平贵短暂又可悲的一生。
看着薛平贵惨死了,王宝钏与代战心中怨恨依旧难消,随着龙棺出殡的这一天,一阵天旋地转,二道灵魂逆转时间,回到了一切最初的原点。
不知这一次她们是否能够改写自己已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