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辞不禁一愣，虽然她的笑容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可怖，但不知道怎的，让他竟然如沐春风。
“大人，我几日未回了，还是得回去瞧瞧，”红娘子说着，又重新戴上的面纱和头罩，“大人让守城的给我留门就是了。”
“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去吧，”暮云辞赶紧说道，“我本来也是想着你一个女人走夜路不太安全。若是像是刚才那般……”
“大人，不安全的也只怕会是别人吧！”红娘子自嘲的笑了笑，可暮云辞却还是认真地说道，“于公于私，我都该护着你的。走吧！”
红娘子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只是瞧着暮云辞似乎对于自己的袖子觉得很是难受，便走过去，给他将袖子绑了起来。
暮云辞愣了下，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你都注意到了。”
“嗯，大人不喜欢与人接触，怕是有些洁癖。平日里只不过是忍耐力不错，背地里，不少洗漱。”红娘子淡淡地说道，她注意过，他每次与人接触过，都会将手偷偷地缩回袖子里，用丝帕擦拭。
可当他面对着尸体的时候，却还是能强忍着不舒服，该动手的时候动手。
暮云辞坦然承认着，“红娘子心细如尘，在下佩服。”
犹豫了下，才好奇地问着，“你那腰间的挂坠颇为特别，不知道…可否有什么寓意？”
“哦，是我的家人，”红娘子极为淡漠地提了句，就再也不肯多说了。
她那明明是一口小棺材，长年的盘磨，已经让小棺材通红带着玉质一般的光泽了。里面咣啷咣啷作响，应该有什么东西放在里面。
见她不愿意多说，暮云辞也没有再问，两人一路到了义庄，红娘子便忙活了起来，给每个无名无主的坟茔都点了香，这才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里。
那毕竟是她的闺房，暮云辞也不好进去，就站在门口等着。
只是无意中，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正对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牌位跪拜，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嘴微微动着，却没有半点声音流出来。
又觉得自己这么好像窥伺人家不好，赶紧别过脸，稳稳地坐着。
只是那袖子还是觉得不舒服，恨不得现在就脱下来浆洗了才行。
等了会儿，红娘子才从里面出来，只是随意地把门在外面用一根棍子别住了锁眼，就拍拍手，“你不是说让那个仵作先过来帮我忙吗？他只要收了尸体，做基础的，别等我回来，尸水流了一地就好。等这个案子弄完了，我就回来。”
她说着话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
暮云辞本来还想提醒着她，要不把门挂个锁。
可转念一想，她敢如此，里面的东西要么是不怕见人的，要么，就是寻常人见了都会魂飞魄散的。
“好，”暮云辞见着她也只是背着寻常的那个小药箱似得，就顺手拿了过来，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红娘子犹豫了下，就让他背着了。
两人一路赶回城里，城门已经关了，可毕竟有暮云辞在，守城的这才放了她们进来，那守卫还鬼头鬼脑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赶紧关上了城门，飞快地走到了两人的旁边。
“你们怕什么？”红娘子的声音在空洞的城墙下回荡，听得守卫更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红娘子…你晚上也见了那个…人家都说，他是因为对鬼主不敬，才会如此的！”
“鬼主不敬？”暮云辞立刻站定了脚步，守卫魂不守舍的，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对不起，大人，小的没注意。”
“把你知道的说来听听！”暮云辞语气温和的，让守卫放下了不少的心。
可这种带着回声，又黑洞洞的城门口，他真的总觉得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眼睛在盯着他似得，咽了口唾沫，几乎带着哭腔地说道，“大人，不如，去小的的房里说。好歹，人多……”
“走吧，”暮云辞知道他怕着，也不想为难着他。
到了城门旁边的房间里，守卫赶紧端茶倒水，又把油灯拨得亮了亮，这才瑟瑟地说道，“其实咱们益州一直都有鬼主的说法。以前都是地上的归刺史管，地下的就归鬼主管。之前有过鬼主惩戒不忠的人，刺史也都不管的。哪里像是您，不但追查到底，还把人给送回衙门了……”
“呵呵，”暮云辞听着他颇有抱怨的话，冷笑了一声，“鬼主是地下的？这万里疆土，从天到地，可都是当今圣上的！”
守卫无奈地叹了一声：“大人，您是没见过鬼主的神迹。若是您见着了，也不会如此固执了！”
红娘子听着来了兴趣，“他有什么神迹？难不成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唉，对啊，”守卫立刻一拍手掌，“我们那片住的，王老八，他都已经病得就剩下个骨头架子了，眼瞅着没几天活头了。可自从他信了鬼主，我们是眼见着他胖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知道多精神，后来连着他娘都跟着去了鬼主那边伺候着，据说现在过的可好了！”
“是嘛！”红娘子冷嘲一声，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个想法，只是暂时，她还不想说出来。
守卫赶紧拍着胸口保证着，“那王老八是跟我一起穿开裆裤长大 的兄弟！”
“那他为什么没有接你进去？”暮云辞一针见血，守卫讪讪地笑了笑，“我家娘子不让，她不信那个，也不让我跟他们来往。我也怕我家娘子信口开河，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干脆就再也不提这个事儿了！但是，今晚上的，我正好在城墙上，可是亲眼见着烧着的那人，自己走出来的，然后…就着了！”
他说着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显然这个事儿，让他大受震惊。
“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比人心更恐怖，若是真的有鬼主，怕也是个披着鬼皮的人！”暮云辞看了看守卫，“今儿个的事儿，你也不要随便说出去，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及时报告。”
守卫点点头，连声答应了，送着她们出了门。
结果一推开门，就差点迎面撞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