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识大体的,没有像京城的其他贵女一般瞧不起她们这些作奴婢的,掌事宫女暗暗赞叹,又很是客气回答道:“两位县主,是我们家娘娘对二位县主的事迹很感兴趣,所以才命奴婢前来,邀请两位县主到我娘娘的未央宫内一叙。”
无事不登三宝殿,像皇后这样的人物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召见她们的人,二人心里暗暗盘算着,奈何皇后的旨意她们也不能违背,只好点点头应声。
“有劳姑姑了,只不过皇后娘娘吩咐的急,小女都还没有向我父亲和母亲请示。还请姑姑稍等片刻,我们跟长辈请示过后,便随姑姑前去。”
......
未央宫内,一位穿戴华丽、气质高贵的妇人端坐在未央宫的金銮座上,脸上带着淡然从容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与未央宫的庄重华丽交相辉映。
这位便是当朝的郁皇后。
自苏慕希记事以来,她就极少踏进皇宫,即便第七次轮回之时嫁给林瑾瑜,这未央宫她也才在初为新妇请安时进来一次,今日进来,总有些疏离的陌生之感,怎么呆都觉得拘谨。
跟她一同的苏以岚却是完全不同,前世她入主未央宫,就是在这座宫殿里,一步步受到林睿衍和苏慕菀的迫害,最终含恨而死!
如今再看到这些的一草一物,心里压抑的恨意如同江水滚滚袭来,只要想起自己经历的前尘往事,便忍不住的发抖,指甲狠狠嵌入手心,连眼中也流露出几分狠厉的神色......
“三姐,你没事吧,你的手好凉。”苏慕希见身边的人不对劲,连忙覆上她的手轻声提醒,生怕被前面带路的掌事宫女发现端倪。
“没事,只不过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罢了。”苏以岚轻轻叹气,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直到看到金銮座上的人,她才猛然觉得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由于进宫时听到掌声宫女的吩咐,皇后是想跟她们说一些体己的话,因此二人进宫时身边一个贴身丫鬟都没带,此时齐齐站在金銮座下,对着上头的人,倒显得有些单薄。
但是她们再怎么说也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一个皇后的身份而已,也并没有将她们吓住。
一见到郁皇后,二人齐齐走上前,朝着金銮座上的人齐刷刷行了一个万福礼,一举一动不卑不亢,颇有几分世家贵女的风姿。
“臣女苏以岚/苏慕希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她们二人进来后,郁皇后便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人虽然都是荣国公府的庶女,但是教养极好,一举一动之间并不输给皇宫里的公主。郁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有她们二人在,倒是能够解决掉她的长宁公主的和亲之忧了。
“起来吧,本宫不过是想找你们说说话而已,不必拘谨,快快入座吧。”郁皇后笑着回复,一个眼神吩咐过去,身边的宫女瞬间领意,领着苏慕希和苏以岚二人入座之后,所有无关紧要的人也全部都退下,一时间,偌大的宫殿里也只剩下皇后以及她身边的掌事宫女,还有苏慕希和苏以岚四人。
苏慕希和苏以岚姐妹二人到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找她们进来说说话而已,怎么连伺候着的宫人都遣散?
二人心里顿时隐隐猜测出什么,郁皇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请她们入宫,怕是要盘算一些什么。
一番猜测后,还是苏以岚先开口回复:“承蒙皇后娘娘圣眷,是臣女三生有幸,只是臣女不知,皇后娘娘召臣女进宫,是有什么要问臣女的?”
郁皇后轻轻一笑,凤眸在苏以岚的身上来回扫视一下,笑问:“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荣国公府的三小姐吧,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清平县主?”
一个从乡下养大的野丫头,都能有这般沉稳的气质,看来这位苏家三小姐的确不一般,也难怪京城的第一贵女苏慕菀能对她如此忌惮。
“皇后娘娘好眼力,正是小女。”苏以岚谦虚回答。
郁皇后轻轻点头,端正了身子道:“其实本宫今日找你们过来也并无其他事情,只是司衣制那边新进贡了一批上好的绫罗绸缎,想请你们二人一同来共赏一番。”
郁皇后说完,便朝着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着的掌事宫女示意,掌事宫女也瞬间授意,连忙吩咐外面的宫女将绫罗绸缎端了进来,齐齐摆放在苏慕希和苏以岚的跟前。
待宫女退下后,郁皇后才又笑着吩咐:“你们二人快快看看吧,这布料,可还喜欢。”
苏慕希和苏以岚二人有些不解微微蹙眉,但是皇命不可抗,二人还是齐刷刷起身,走到摆放好的绫罗绸缎面前细细鉴赏起来。
这批红色布料摸起来细腻如雪,光滑柔嫩又很厚实,是用上好的蚕丝制作而成。布上的暗纹绣出来的牡丹花精致繁复,线条流畅,每一朵都栩栩如生。
而布上明显用金丝勾画出龙凤呈祥的紧致图案,一横一竖都极为讲究,不愧是皇宫里的绣娘制成的布匹,饶是她们身为荣国公府的小姐,也从为见过如此上层的布料。
只是这个布料虽然是精美绝伦,但在苏慕希和苏以岚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怪异,依照这布料的颜色,这绣出来的图案,应该用于嫁衣的布料。她们实在不明白,皇后叫她们来看这样的布料意欲何为?
郁皇后看着他们脸上欲言又止难以言说的神色,心里已经大致猜测出她们心中的疑问,悠闲自得的轻抿一口茶水,才笑着发问:“你们二人觉得这批布料如何?”
苏慕希和苏以岚二人四目相对了一下,心中的疑惑尽在不言之中。顿了顿,还是苏慕希毕恭毕敬的上前回答
“回皇后娘娘,这匹布料是由上层的蚕丝制作而成,布料上的花纹精致漂亮,绣工更是令人惊叹不已,是人间难得一件的绫罗绸缎,小女今日见到,算是大开眼界了。”
郁皇后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她的答案:“说的不错,这绫罗绸缎是由宫里上百个心灵手巧的宫女制作而成,就连蚕丝都是选自南海最好的金蚕吐的丝,这样的绸缎,别说是你,就连本宫都难得一见。”
苏慕希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接着她的话问道:“启禀娘娘,绸缎是上好的绸缎,只是臣女愚昧,有一事不太明白。”
“但说无防。”郁皇后像似猜到她会问什么一样,神情自若,又拿起茶杯细细饮用起来。
苏慕希:“是臣女看着这个绸缎,倒不像是为平时的衣服所准备,更像是要做成婚服,臣女愚昧,不知道皇后娘娘让臣女看这匹绸缎,是何意思?”
郁皇后轻轻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了苏慕希一会儿,才轻笑着幽幽回复:“本宫之前就听闻荣国公府的五小姐是个聪明机灵的丫头,相信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猜测出什么。”
听到郁皇后的这句话,苏慕希猛然一惊,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苏以岚一眼。难道郁皇后此举,是暗示着要为她们制作嫁衣?
可是今日分明被赐婚是苏慕菀才对,并不是她们,郁皇后为什么要找他们,这实在令人费解。
四人在未央宫内沉默了好一阵,最终是苏以岚忍不住的试探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斗胆猜测,皇后娘娘叫臣女们来看这个绸缎,是想要为臣女制作一套嫁衣?
只是臣女如今还尚在闺中,还未许配得良人,如今被赐婚的也只有我二姐一个人,现在说制作嫁衣未免太过早了些,所以臣女斗胆,娘娘唤臣女进宫看这绫罗绸缎,实际上是想要为臣女寻得一门亲事?”
“啪~啪~啪”
苏以岚的话音刚落下,未央宫内便响起清脆的掌声,郁皇后从金銮座上起身,满意的点点头,朝着苏以岚缓缓走过去:“你倒是个聪明的丫头,一下就猜中了本宫的意思,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这绸缎为你制成的嫁衣,可一点都不早。”
苏以岚藏在袖子中的素手猛然抓紧,心里顿时生出不安之感:“皇后娘娘不妨直说。”
“你可知道,圣上为何会这般破例一并册封你们二人为县主,荣享封号和封底的殊荣?”
郁皇后说着,转身默默地看向自己的金銮座,人得到什么,往往就要失去什么,她身为皇后是如此,这位丫头被封为县主也是如此!
“你们该知道,人有多大的能力,享受多大的权力,就该要承受多大的责任。其实今日匈奴的使者过来不只是为了我们两朝和好,不再生战事。
他们最重要的目的,是想与我大景朝和亲,由我们大景朝派出一位皇亲贵女,远去漠北和亲,他们才能与我们永结秦晋之好!”
郁皇后说出这个消息后,二人听的犹如晴天霹雳,怔愣的站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果不其然,黄鼠狼给鸡拜年,郁皇后作为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能对她们这般客气,原来安的是这个心!
“所以...皇后娘娘叫我们来叙旧,无非是想让我们二人作为大景朝和亲的人选,远嫁到匈奴?连这匹绫罗绸缎也是为我们准备的?”苏慕希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