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端正身子，眼睛往苏以岚和苏慕希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神色不由得冷了几分，怪不得苏以岚的贴身丫鬟这么急的跑过去找她，她要是晚来一步，只怕自家被捧在手心里教养大的姑娘，就要让人取笑了去！
想至此，苏老夫人的心更加的不爽了，幽幽地瞥了燕国夫人一眼。
燕国夫人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苏老夫人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为自己的孙女护短。
她再怎么自诩尊贵，说到底也是个名头而已，自然是比不上在京城德高望重的荣国公府，更何况苏老夫人年轻那会，可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的。
可她一向在自己的封地里嚣张跋扈惯了，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强压了人家一头，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发作不得。
忍了一会，才将自己心中的不满给压了下去，先行起身给苏老夫人行礼道：
“妾身给老夫人请安，许久未见，老夫人还是这么的康健，属实是荣国公府的福气。”
被她这么恭维着，苏老夫人确实不咸不淡的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到底比不上你们年轻，燕国夫人云游天下，日子想必过得也是肆意潇洒，让那些远在深宅的妇人好生羡慕的很。”
燕国夫人错愕，脸色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有些不明白苏老夫人话中之意。
然而，下一秒，她就知道苏老夫人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不想我老太君，那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板里了，许多管家的事也力不从心。你看看，今日府上来了贵客，也没让人去乐坊宴请乐妓，好为你们接风洗尘，实在是招待不周，你说实话吧，燕国夫人？”
苏老夫人这响亮的打脸之意再明显不过了，燕国夫人脸色涨得通红，想说些什么，话到嘴中，终还是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氏尴尬站在一边，脸色渐渐由红润转为青白，手指发力攥紧，指甲都陷入肉中了，她也不觉得疼痛，下一刻，又听见苏老夫人唤了她的名字
“慧淑，你也真是的，燕国夫人前来，也没准备好宴席接风洗尘，你可知错？”
苏老夫人这么说，杨氏哪还敢造作，急忙福身上前：“母亲教导的极是，是儿媳的不对。”
苏老夫人笑容冷淡：“不过，既然燕国夫人想听我们荣国公府姑娘们曲子，这也是件好事，刚好让丫头们给燕国夫人弹上一曲，解解舟车劳顿。
只是论琴艺，咱们荣国公府学的最好的应当是菀儿，芊儿舞又跳的最好，希儿自小喜欢听曲，自己也跟着学唱了一些，唱的还算不错，以岚虽然自小养在乡下，但是功课从未落下，会做几首诗词歌赋。不如让这几位丫头轮流拿最出手的绝活给燕国夫人表演上一顿如何？”
她的声音很平常，可是此情此景，在燕国夫人的耳朵里听来不由得字字惊心。让荣国公府的四位小姐轮流给她献艺，她何德何能？！
况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让一两个姑娘来献艺，丢的是那姑娘的脸，让所有的姑娘为她们献艺，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且不说流传出去她燕国夫人会被安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骂名，要是传到萧墙之内，皇上的耳朵里……天子一怒，她燕国夫人的头衔还会存在吗？！
燕国夫人不敢想，苏老夫人这话，对她既是警告又是威胁，今日她真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冷冰冰的瞪了坑她的杨氏一眼，转而又一脸陪笑的歉意看着苏老夫人解释：
“老夫人误会了，妾身何德何能能让远近闻名的荣国公府姑娘们献艺。方才让三小姐和五小姐表演，只是听我姐姐说这样两位丫头才艺了得，所以妾身也只是想饱饱眼福，也好让我家敏儿好生学学。”
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茶水又轻轻喝一口。那一眼在燕国夫人看来，满是讽刺，好似再说，能让我们荣国公府的小姐们献艺的，也只有当今的圣上娘娘，还有那些皇子公主们才做得到，你又是哪根葱，也想一饱眼福？
“既然敏小姐想学，光看我们这几位丫头弹琴有什么用，应当抓紧请个先生才是，正好给我们几位丫头教授琴艺的先生正是我多年一位老友，燕国夫人若不嫌弃，改日让慧淑领你去拜访。”苏老夫人顿了顿，不咸不淡开口。
这话听在燕国夫人耳朵里，活脱脱就像是一根刺，直直扎进了她的心里。
苏老夫人话中的嘲讽，再明显不过了，什么介绍老师都是浮云，有意无意讽刺她不会教导女儿才是真的，偏偏这话题还是她自己开的头，即便再扎心，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如此，那妾身就先谢过老夫人了。”
高敏虽然自小刁蛮任性，不喜学习，可是该学的功课可一棵都没落下，琴棋书画易是如此。比不上人人颂扬的京城第一才女苏慕菀她认，可荣国公府的其他丫头，比起她们是搓搓有余的！
这会被苏老夫人这般贬低，心里头的火气蹭蹭又上来了，不满地想要开口发作，却被燕国夫人一记眼色给瞪了回去。
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气得高敏心里是不上不下的。
杨氏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紧张的局势，额头是突突直跳，忍不住上前岔开话题道
“你看我，光顾着跟妹妹说话，倒把重要的事给忘了。厨房的饭菜都已经备好送去了福安阁，请母亲和妹妹移步到福安阁用餐。”
说着，又使眼色吩咐还坐着的苏慕菀：“菀儿，还不带表哥表姐到福安阁用餐。”
苏慕菀恭敬应声，这会她也来不及去烦苏慕希的拆台和苏老夫人的护短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修罗场，便急忙听从杨氏的吩咐，招待几位小辈下去。
苏老夫人倒悠闲自得起身，犹如一个没事人一般，任由吴嬷嬷搀扶走在前头，临走时还不忘眼神示意苏以岚跟在她的旁边一块扶着，仿佛怕这丫头又被人欺负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