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看见孩子尸体的那一刻，江晚乔却又莫名的冷静了。
他已经包上了裹尸布。
不让人窥见残忍的模样。
江晚乔慢慢跪下来，把他抱起。
好轻，好轻。
轻得好像只有十斤左右。
从出生开始，他就没有过过好日子，一路奔波逃跑，甚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都怪自己。
当初生产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等靳墨寒过来？
为什么满心思都在他身上？
要是身边的保镖再多一点，多一个心眼。
孩子就不会被调换了。
江晚乔轻轻拨开那一层布料，看见孩子惨白的小脸，安静的闭着眼睛。
她颤抖了起来。
这张脸，跟梦里的一模一样，那双眉眼，真的好像靳墨寒。
即使已经长眠，眉头都紧紧皱着，写满了不屈。
江晚乔心疼的抱着他。
“宝宝，妈妈来了。”
“我知道你很想妈妈，也怪妈妈。”
“妈妈对不起你。”
“下辈子不要这么苦了好不好？你看准了再投胎，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长命百岁。”
江晚乔说到最后，力气渐渐消失。
她抱着那具小小的尸体，晕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江晚乔用力收紧手臂，但是已经空了。
孩子……
孩子死了。
江晚乔此刻清醒过来，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失去的痛苦。
心仿佛被摘下来，揉得稀巴烂，鲜血淋漓。
江晚乔睁着眼睛，无声的掉眼泪。
当天出院，江晚乔开车回家。
在楼底下，她就碰上了靳墨寒。
他身上一股酒味。
混着弥漫的烟，让人作呕。
江晚乔本来该大哭一场，控诉他的无情，可是此刻，她太累了，什么都不想做。
连开口说句话，都无比费劲。
她无声的往楼上走。
靳墨寒抓住她的手，轻描淡写的说，“陈易说孩子死了，是不是真的？”
他的语气，无比的平淡。
仿佛在说有没有吃晚餐。
江晚乔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靳墨寒沉默了片刻，“那个孩子从未在我们的生活里存在过，就当没来，你想再要，再生一个也可以。”
江晚乔依旧，“嗯。”
她说，“上去吧，清欢还在家里。”
清欢两岁多，是最需要安全感的时候，大人不能离开太久。
尽管姚雯过来了，正在陪伴她。
江晚乔开门进去，看见清欢，扯出一个微笑，“清欢，想不想妈妈？”
清欢抱住她。
她非常心疼的说，“妈妈，你怎么一下子瘦了？”
江晚乔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手，“是吗？妈妈不是一直都这样？”
“没有，妈妈你瘦了。”
江晚乔摸摸她的小脑瓜子，“跟姨姨在家里玩得开心吗？”
“开心，但是妈妈你不开心。”清欢嘴巴一撇，就要哭了。
孩子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一起这么久，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情绪。
江晚乔忍住心酸和眼泪，亲亲她。
背后，靳墨寒走了进来。
清欢看向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挡在江晚乔的面前，“是不是你欺负了妈妈？”
靳墨寒觉得，跟自己有关系。
他淡淡道，“然后呢，你要替她收拾我吗？”
清欢上去捶打她。
肉乎乎的小拳头，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
靳墨寒不跟小孩子计较。
尽管很烦这种幼稚的行为，但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江晚乔把她抱起来，哄着她吃饭，洗澡。
姚雯已经知晓了那件事。
他们都去准备后事了，江晚乔没有去，恐怕是因为难以接受。
那靳墨寒呢？
她搞不懂，自己曾经敬佩的老板，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铁石心肠。
靳墨寒坐在那，闷声抽烟。
情绪也是不好的。
只是更冷漠，没有人情味。
姚雯忍不住道，“乔乔还没有吃饭吧，你们等会一起吃吗？”
靳墨寒刚睡醒起来，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心里如同蒙了一层纱，冷淡道，“我没有胃口，你们等会自己吃吧。”
姚雯嘀咕，“靳总，你多关心关心乔乔。”
靳墨寒，“成年人有各自的事情，关心无关痛痒。”
“男人觉得无所谓的，对女人的作用很大，这次失去的是你们的孩子，找了那么久，最后却只是一具尸体，你想想乔乔该有多难受。”
靳墨寒皱眉，“闭嘴。”
姚雯挺生气的。
她拿起手机点外卖，尽量定最贵的，这样江晚乔吃了也能好受点。
江晚乔忙完出来，看见靳墨寒还在。
她站了一会。
然后走过去问，“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姚雯看向她，“你忙完啦？快来休息一下吧。”
“不了，我想早点吃完，去睡一觉。”
靳墨寒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脸上。
姚雯便道，“我点了餐，等会直接吃就好了。”
江晚乔垂眸，“也好，懒得下厨了。”
她挽起袖子，收拾地上的玩具。
家里的家务。
姚雯心里不由得咯噔，帮着她一起，江晚乔道，“你去休息吧，今天你带孩子累了一天了。”
“说这些干什么啊，我是清欢的小姨，应该做的。”
江晚乔似乎没有力气说，就随她去了。
家里一直都挺干净的，没什么可收拾。
但江晚乔没有停下来。
不管那些家具上有没有灰尘，她都要用力的擦拭一遍。
只要不停下来就行了。
靳墨寒掐掉烟头，走过去将她拉起来。
江晚乔的身子轻得仿佛一吹就倒。
靳墨寒的力气也很大，抓得她疼，也没有办法挣开。
她站得笔直，仿佛双脚黏在了地上，一双漂亮的眼睛，早就没有了平时的光亮，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失去了灵魂。
靳墨寒注视着她，“你在做什么？”
江晚乔淡淡道，“我在打扫卫生。”
“难过不是这么发泄的。”
“我没有难过。”
“我知道你怪我，你要发泄，发泄到我的身上。”
江晚乔的脉搏，剧烈跳动了一下。
她像个机器人似的问，“我能把你怎么样呢？我能杀了你吗？”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摇摇头，抽回自己的手，“你让开，我要继续做事了。”
靳墨寒问，“你确实想杀了我，我感觉到了。”
江晚乔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道，“没有，我杀了你又有何用，难道他就能活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