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遥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臣弟遵旨。”
楚君迁又吩咐道:“平王府那边,命凌殇亲自去一趟。”
“诺。”
平王府
凌殇带来了白绫与鸩酒,平王妃已经事先预料到了,他一死,他们母子也活不下去。
凌殇虽于心不忍,但皇命难违,他也只能奉命行事。
凌殇拱手行礼,“见过平王妃。”
平王妃怀里的衡儿,正睡的香甜,让人不忍心打扰。
“鸩酒白绫。父皇的心,是真的狠啊!连他的孙子,都不放过。”
“还请王妃娘娘,莫要为难末将。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平王妃不怕死,但她下不去手,她的儿子还这么小,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凌将军!我求求你,你放过我的儿子好不好?他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懂,我求你了。”
凌殇是楚君迁的人,他这一生都是在为楚君迁效命,从未有过异心。楚君迁的任何命令,他都不会过问,更不会质疑,只需听命行事。
“陛下有旨,送王妃与世子上路。”
“不——他还这么小,他是陛下的孙儿啊!”
“母妃~”衡儿被吵醒了。
凌殇听到这充满稚气的声音,这下心真的软了。
这一生,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可从未有一刻,他会像现在这般。
凌殇背对过身子,狠下心来,说道:“动手。”
“不——”
凌殇走到屋外,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但不久后便消失了。
天又下起了大雪,凌殇站在雪下,听到里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后。紧闭双眸,攥紧了拳头,“皇命难违,你没有做错什么。”
平王府被抄,所有人变卖为奴。
凌殇回到凌府后,信王就站在府门口等着他。
信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儿时一起习武读书,脱颖而出,成为楚君迁的暗卫。
在这个世上,他们是彼此最了解之人,也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回来了。”
“怎么站在这儿迎接我?”
“知道你心情会不好,这不是来安慰安慰你。”
两人随后一同进去,来到凌殇的书房,信王习惯性的沏了茶。
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说道:“尝尝看。”
凌殇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短短一日内,平王,贤贵妃,平王妃,平世子,皆已……”
“谋逆大罪,自然要牵连其家人。”
凌殇想起世子的哭声,就跟他第一次杀人后的感觉一样,一样的恐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
“自然记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能有今日,是陛下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为陛下效忠,哪怕是献出我们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你没有做错什么,无需自责什么。”
凌殇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可若说真的不怕,真的没有一丝恐惧,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效忠了陛下一辈子,我们的儿子,今后更要辅佐太子殿下。”
“陛下已经答应瑞霖与朝华公主的婚事。”
“陛下真的答应了?”
“嗯!许是对如华长公主依旧有亏欠,所以想要弥补朝华公主。”
“是啊!”
东宫
楚御琛从大牢出来后,并未去紫宸殿复命,而是直接回到了东宫。
沈翎曦根本就没睡,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便一直在等楚御琛回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他。
沈翎曦激动上前,楚御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殿下,您怎么了?”
楚御琛冲她一笑,说道:“孤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楚御琛睡着,便抱住她,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
沈翎曦强撑着,将他扶到床上,沈翎曦正要去唤人准备热水,人刚起身,便被楚御琛拽了回来。
沈翎曦整个人,直接趴在了他的胸前。
两人虽然已有了肌肤之亲,但此举,还是令沈翎曦害羞了。
“殿下……”
楚御琛抱紧她,对她说道:“曦儿,你会离开我吗?”
“殿下为何这么问?臣妾是殿下的妻子,怎么可能会离开殿下?”
“这个世上,好像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但臣妾可以保证,此生绝不会与殿下分开,臣妾要一辈子都留在殿下身边。”
楚御琛抱她抱的更紧,沈翎曦此刻却觉得异常的心安。
她早已认命,自己余生都要留在这里,这座皇宫,就是她的囚牢。
但她依旧渴望他的真心,但她绝不会像贤贵妃那般固执,若是得不到,她也不会强求。
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坐稳皇后的位子,更要生下嫡长子。
紫宸殿
楚君遥已经离开了,殿内只剩下了楚君迁。
他站在窗前,外面风雪交加,地上早已是雪白一片。
昨夜的痕迹,被彻底清除掉。
而昨夜之事,也将很快被人忘记,一切又将回到从前那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此刻的慕紫菀,与他正欣赏着同一场风雪。
昨夜之事,她已经知晓了。
杨子翊站在她身侧,问道:“越泽经过昨夜之事,定会成长。他真的越来越像楚君迁了!”
“一切都如我预想的这般发展,可我却高兴不起来。顾蝶韵!”
杨子翊猜到这是贤贵妃的闺名,说道:“在这个世上,怕是知道她闺名之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历史浩如烟海,我们女子,能将自己的名字落在史书上的,少之又少。”
“但至少,还有人能记得。只要记得,就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可史书就那么薄,太多的人落不在史书上,到头来还是要被人遗忘。史书翻过一页,也不知能翻过多少人的一辈子。想想,倒也是可怕的很。”
“我们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太渺小了。”
杨子翊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慕紫菀眼眶泛起了泪光,抹去泪水,说道:“就是突然觉得,在权势面前,什么父子情深,兄弟情深,都显得微不足道。皇宫是天下权力的中心,那里的战争,权势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