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至,这日几位皇子前去紫宸殿请安。
楚君迁刚下早朝,连朝服都不曾换下,见到他们,便问道:“十五日了,说说看,有谁能将《盐铁论》默写下了?”
四人沉默不语,楚君迁就知道他们做不到,望向楚御宴,笑道:“御宴,背了多少?”
“也就不到一千字。”
“哼!差的够多啊!”
“父皇!儿臣认输。”嘴上说着认输,可这心里依旧是不服气。
“好!既然没有人能背下《盐铁论》,那此次南巡,你们就好好留在宫里,成王会监督你们,也会定时给朕汇报你们的情况。若是让朕知晓你们不用功,可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儿臣遵命。”
“行了!都退下吧!”
“儿臣告退。”
三日后,楚君迁从皇宫启程,准备南下。
贤贵妃率领一众后妃皇子公主,楚君遥携百官,一同相送。
“恭送陛下。”
楚君迁走到楚君遥面前,对他说道:“这上京,朕就交给你了。”
“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负皇兄所托。”
楚君迁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相信你。”
皇子们都翘首以盼,盼着楚君迁会走向他们,叮嘱他们几句。
可楚君迁转身,便走向了马车。皇子们难掩失落,楚御宴抱怨道:“父皇就这般不待见我们,都要离宫了,也不愿多看我们一眼。”
“你小声点儿。”楚御宣斥责道。
楚君迁上了马车,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出发。”
“诺!”
楚君迁坐在马车上,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玉镯,与当年送给慕紫菀的那一只是一对。这是他的母后留下的,是要送给他的妻子的。楚君迁知道她不会戴,所以只送了一只,留下这一只,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这一转眼,都过去十年了。我们终究是要重逢了!”
坐上龙舟,一路南下。
夜里楚君迁睡不着,便站在甲板上,如今正是初春,夜里风却凉的很。
高展担心他着凉,便拿来一件披风为其披上,“虽说是开春了,但夜里风凉,陛下别着了风寒。”
“朕很快就要见到她了。”
“陛下要去见皇后娘娘?”
“是啊!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能见她一面了。”
高展一脸惶恐,他猜不透楚君迁的心思,“陛下是想……”
“你想多了,朕只是去见见她罢了,也顺便让她看清局势。”
高展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刹那,他真的担心陛下犯糊涂。“都过去十年了,小皇子也不知长的有多高了。”
“信王来信说,御琛长得很像朕。”
“陛下!是越泽。”
“卓尔不凡,万里挑一,润泽万物,深仁厚泽。她为我们的儿子取这个名字,自然是有很多期许。”
“陛下心中,可曾真的想过接皇后母子回来?”
楚君迁自嘲道:“想过,但那不可能。她是不会随朕回来的,她好不容易逃离了皇宫,过上了她想要的日子,又怎么可能回到这吃人的皇宫?”
“皇宫的日子,甚是无趣。”
“有时候,朕自己都挺厌恶这宫里的日子。身边连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还要时时刻刻伪装自己,又有谁能理解朕?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天底下,没有人。坐在帝位上的人,只有朕。朕到了万人之巅,就要享尽无尽孤独。所以,朕不愿越泽跟朕一样,一辈子被困在那把龙椅之上。”
高展听到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他陪了他近三十年,天底下不会有谁,比他陪在楚君迁身边还要久。
可看着他十三岁登基,一步步成为冷血帝王,之后一统天下,成为一代明君。
人人都称赞他为千古一帝,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真心笑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皇后娘娘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朕只怕她恨朕,已经成了一种执念。执念太深,恨意太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朕必须要让她清醒,让她与越泽远离纷争。”
清风拂来,吹在身上,依旧感觉到寒气。
“陛下!夜深了,还是今早回去歇着吧!”
“好!”
高展服侍他歇下,楚君迁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只玉镯。陪伴他很多个夜晚的,都是这只玉镯。
这一路上,楚君迁到过很多地方,感受到当地的风土人情。所到之处,各地官员,都会献上美人,在宴席上舞一曲。
这日,在一处园林内,楚君迁与当地官员共饮。
突然宴席上,出现了七八个身着彩衣华服,如花似玉的舞女。其中领舞之人,十分酷似慕紫菀,甚至有五六分相似。
她的舞,眉梢眼角间流露出冰凉鬼魅的妩媚,身段曼妙,抬腿,翻袖,旋转间行云流水,歌声萦柔婉转,舞姿更加轻盈飘逸,妩媚动人。
在座之人,皆被那名舞女的舞姿吸引。
高展一直注意着楚君迁的脸色,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高展心里便猜到,这位舞女可要遭殃了。
奏乐停,舞也随之停下。
几位伴舞的舞女行礼退下,独留那位一身浅蓝色舞衣的女子。
舞女双膝着地,双手叠至额头,叩拜楚君迁,“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君迁冷冷道:“抬起头来。”
舞女兴奋的抬头,直视楚君迁。便被楚君迁的气势吓到,一脸无措的看着他。
楚君迁看着这张与慕紫菀酷似几分的舞女,冷笑道:“真是有心了。”
当地刺史,起身笑道:“陛下,这名舞女是献给陛下。”
“有劳刺史,如此大费周章,挑选了这么一位与圣懿皇后酷似的女子。”
刺史欣喜万分,那名舞女也在心中窃喜,幻想着自己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是臣该做的,只要能让陛下高兴,臣万死不辞。”
“好一个万死不辞!那朕便赐你一死。”
“陛下!微臣不知所犯何罪?”刺史吓得慌忙跪下求饶。
“朕的圣懿皇后,岂是这种以色侍人,搔首弄姿的舞姬?冒犯圣懿皇后,其心可诛。”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罪该万死,求陛下饶命。”
“拉下去,即可杖杀。”
“陛下!陛下!”上来两个侍卫,便将刺史带走。
舞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生怕楚君迁下一个处置的便是自己。
“至于你……”
“陛下饶命,奴婢都是听刺史大人的,奴婢人微言轻,刺史大人的话不敢不听啊!求陛下饶奴婢这一条贱命,求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