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迁甩开她的下巴,愤然起身离去。
贤贵妃瘫倒在地,疯狂大笑着,“我真是太蠢了。慕紫菀,我还是输给了你,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你不是最恨他了吗?为什么还要生下他的儿子?为什么——”
走下城墙的楚君迁,心中的怒火依旧没有消除。高展都看在眼里,刚刚贤贵妃可真的是惹怒了他。
“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朕还真是小瞧她了,传凌殇来。”
“诺!”
紫宸殿
凌殇很快便到了,楚君迁吩咐道:“给殇阙传信,让他最近盯紧雪园,贤贵妃已经知晓他们母子的存在了。”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臣马上去办。”
“另外,你通知那几个大燕旧臣,就说朕已经有所察觉,让他们传信告知杨子翊,最近安分些。”
凌殇现在也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明明知晓皇后娘娘所做的一切,可为何还这般袖手旁观。
“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
“你不懂,不给她留一点儿希望,她怕是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朕要让她看到希望,可朕是不会让我们的儿子坐上储君之位的。”
在凌殇看来,这不就是戏耍皇后娘娘吗?陛下这未免太过分了些。
“可皇后娘娘迟早有一天会知晓此事的,到时陛下该如何……”
“真到了那一天,她就会真的放下执念了。”
“照朕的说的去办吧!”
“诺!”
几日后,杨子翊便得到了消息。
来到雪园,告知了慕紫菀。
“南疆王刚死,他能察觉到什么?”慕紫菀一脸疑惑。
杨子翊安抚道:“还是听信上所言,近日还是安分些的好,别让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好!荣华公主真的自尽了?”
“荣华公主请求以死谢罪,可我倒是觉得,真相未必如此。毕竟她亲手杀了南疆王,完全可以跟楚君迁做交换,重获自由。”
慕紫菀倒是佩服她,真的动手杀了自己的丈夫。那南疆王倒也真是傻,自己若能杀得了楚君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楚君迁不是南疆王,不可能那么傻。
“荣华公主若真的重获了自由,倒是和亲公主中得到不错结局的一个。”
“传闻南疆王待她不好,甚至打骂过她。荣华公主嫁过去多年,都不曾怀上子嗣,而南疆王生性好色,后院姬妾成群,儿女绕膝。荣华公主这个南疆王妃,过的可一点儿都不好。她能下得去手,也在情理之中。”
“最重要的一点,南疆王太轻视她了。以为她不可能给他下毒手,若是楚君迁,绝无可能。”
杨子翊为她倒了一盏茶,看到她的眼神中,其实还是有几分羡慕的。“荣华公主是幸运的,真正的远离了那些是非。”
“是啊!身为和亲公主,能够全身而退,这太难得了。”
“公主。若是当初,你选择与我远走高飞,或许公主也可以获得自由。”
慕紫菀当初没想过与他远走高飞,一是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二是不愿背叛大燕,逃避和亲。
“当年我若是真的跟你远走高飞了,你可知后果会如何?”
“陛下可以找人替公主前往大楚不是吗?”
“可你觉得,谁能代替我?谁又能骗过楚君迁?”
“可公主有没有想过,当年若真的逃走了,远离这些是非,或许现在的一切,公主都无需承受。公主可以去过另一种人生。”
“另一种人生?我的身份在这儿,逃不掉的。我很想皇兄赢,可皇兄注定会输。我也想放下这一切,执念也好,仇恨也好。可想要放下的念头一起,我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九叔祖临终前说过的话。”
慕紫菀湿润了眼眶,放下执念,何尝不是另一种重生。可是放下,谈何容易?
“我没办法放下,我的亲人,那么多人都死在楚君迁手中。凭什么他现在坐拥天下?既然他最爱这天下,我就要从他手中夺来,让我的儿子坐上那个位子。只有这样,才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也只有这样,大燕子民才能真正的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公主真的觉得,越泽坐上了那个位子,这一切都会改变吗?坐上帝位的人,注定会改变的,或许越泽会成为第二个楚君迁。公主所做的一切努力,未必会彻底改变。”
慕紫菀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便是。
“成为第二个楚君迁,也没什么不好。越泽毕竟是他的儿子!”
“公主!”
“好了,你都劝了我多少次了,我不会听你的。这条路我已经踏上了,绝不反悔。”
杨子翊终究还是劝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上歧途,走上一条不归路。
“当初,我真应该不顾一切的带公主离开,哪怕您当时不同意。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你当初若是强行带我离开,我也会逃回皇宫去。”
杨子翊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了,或许已经没有了爱情,他心里忘不掉柔嘉郡主。可是现在每每看到她,深陷在执念之中,他总是希望能劝她回头,可是三年了,他终究是劝不了她。
“我听琬茹说相宜又怀上了。”
“是啊!三个月了。”
“你的那两个堂弟也都成婚了,堂妹也要嫁人了。”
“都是子津和相宜为他们张罗婚事,我这个大哥倒是什么都没做。”
慕紫菀问道:“你就不想再娶妻?”
“还娶什么?她已经不在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与公主一样,这样也挺好。”
“我跟你这辈子,是注定寻不到有缘人了。”
杨子翊安慰道:“若是公主愿意,还怕遇不到有缘人吗?只是公主一直待在雪园,闭门不出,这怎么遇见?”
“情爱之事,注定与我无缘。可你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杨子翊这一生,一直信仰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曾拥有过了,也不想亲手打破这个念想。”
“若是柔嘉知道你这么想,你说她是会高兴呢?还是难过呢?”
“我不知道,她应该恨死我了吧!”
“恨你的话,当初她就不会冒死救你了。她还是更爱你。”
“可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每每想起柔嘉,杨子翊这心里总是一阵心痛。回去的路上,回想起与柔嘉的过往,杨子翊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这辈子遇见我,是你的不幸。下辈子,你千万不要再遇见我了。”
杨子翊走后,越泽背完书,从书房跑出来,小跑到慕紫菀面前,“娘亲,我背完了。”
慕琬茹跟在越泽身后,对慕紫菀说道:“姑姑,越泽背的一字不差。”
慕紫菀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夸赞道:“越泽真棒。”
“那娘亲要怎么奖励越泽?”
“越泽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去找姝儿妹妹玩,玩一整天,娘亲都不要来打扰我们。”
慕紫菀笑着答应了,“好!那明日你就去找姝儿,娘亲不去打扰你们。”
“多谢娘亲,娘亲最好了。”越泽抱着慕紫菀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又亲。
“哎呦~娘亲的乖儿子,去找姨母吧!”
“嗯!”
慕紫菀起身,走到慕琬茹面前,问道:“前些日子七巧节,我听子翊说,你心情不好,怎么了?”
“我没什么,姑姑,就是有些想父皇母后了。”
慕紫菀拉过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琬茹啊!姑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话都要跟姑姑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姑姑。您真的要去争吗?”
“你也觉得姑姑不该去争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那个人太可怕了,姑姑不是他的对手。”
“放心吧!姑姑会小心的。”
“这些日子,我总是会梦到父皇母后,梦到从前在宫里的日子。”
慕紫菀做的都是噩梦,从前的美好,不曾出现在梦里。“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梦里,父皇要我听姑姑的话,母后也要我听姑姑的话。姑姑,我好想他们。”在慕紫菀怀里,慕琬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哭出了声。
慕紫菀强忍泪水,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姑姑也想他们,想起你小时候,姑姑带着你在宫里玩。那时的我们,都是宫里开心的公主。可现在,大燕亡了,我们都不再是公主了。”
“以前的那些事,记忆早就模糊了。”
“姑姑,为什么他要灭了大燕,他不是母后的弟弟吗?他不是我的舅舅吗?为什么他要毁了我们的家,为什么?”
“因为他要一统天下,大燕的存在阻碍了他一统天下。”
“可是母后是他的姐姐啊!他为何要这么狠心?”
“帝王都是狠心的,你现在还小,好多事情都不明白,等你长大后,就都明白了。那时,你也就会明白,姑姑现在所做的一切。”
“嗯!”
慕紫菀为她擦去眼泪,嘱咐道:“眼泪代表懦弱,以后不要在人前轻易落泪。因为别人不会同情你,他们也不会觉得你可怜。哭只能给自己看,笑才是给别人看的。”
“我明白了。”
“很多事情,你都无需知道,一切有姑姑在呢?你只需好好长大便是。”
“嗯!”
信王府
院子里,殇阙十二岁的儿子,手中拿着一把宝剑,正在练习剑法。
殇阙姓洛,他的儿子名为洛瑞霖。殇阙当年来玉京之前,便已娶妻,成婚多年,膝下二子一女。
长子洛瑞霖,完全继承了殇阙的天资,七岁习武,不过短短四年的时间,便已经能精通兵法,甚至在剑法上的造诣也颇深。
正堂内的殇阙信王,刚得到凌殇的密报。
洛瑞霖练完剑,回到正堂,看见父王在沉思,走过去问道:“父王在想什么?”
“没什么,上京来的密报。”
“凌叔叔来信了,说什么了吗?”
“陛下让父王加派人手,盯着雪园。”
洛瑞霖虽只有十二岁,但少年之姿,双眼如墨玉深潭,高挺英气的鼻子,面部轮廓十分完美,一身白衣,好一个少年郎。
这几年,在信王的调教下,他这位世子,深受众人赏识。信王对他也十分满意,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他。
“父王不是一直派人盯着吗?难道还会出什么差错吗?”
“陛下让父王留在玉京,为的不只是镇守玉京,更是为了皇后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