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总要统一，谁输谁赢，早就注定。皇兄明白的太晚了，我更是如此。”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该不该去争，争来的意义是什么呢？我的儿子坐拥天下又如何？大燕也不可能复国，一切也不可能回到最初。”
“反倒是让我的儿子，再一次陷入权力的旋涡里。权力的确诱人，可同样太可怕了，如果我的儿子坐上了皇位，那也意味着他将会成为第二个楚君迁。”
杨子翊自然能明白这些，可其他人不会这样想。有些人的执念太深，他们到死都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错的。
就在此时，杨子津走了过来，听到刚刚慕紫菀所说的。
一时情急，便说道：“公主可曾想过，天下如今是统一了，可大燕的子民怎么办？天高皇帝远，楚君迁也不可能站在上京，便知晓玉京的一切事。再过几年，人口迁徙，多少大楚人要来大燕？”
“大燕以身殉国的那些大臣，他们的儿女，大多都要被送到上京做苦力。甚至那些有姿色的世家贵女，或许会沦为朝臣宗室的玩物。”
“大燕亡了，可子民遭受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即便楚君迁颁布圣旨，大燕子民与大楚子民处于同等地位，可在所有人眼里，我们大燕子民是亡国奴，我们天生就要低他们一等。”
杨子翊也不忍听下去，呵斥道：“子津，别说了。”
“大哥，你别拦我。”
“假以时日，我们的子民，日子只怕会更艰难。这世上，大多数人都热爱自己的国家，谁也不想自己的国家被灭，谁也不想寄人篱下。”
“湛王他们或许只是为了皇室，为了慕氏一族，为了他们自己。可公主呢？公主就忍心看着我们的子民受辱，他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换来与大楚子民同等的地位。”
慕紫菀此刻内心的纠结，从未有过的无助。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应该要去争，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对得起大燕，对得起皇室，对得起子民。
可是她，这一生都要被这些所束缚住，一辈子都不能挣脱。
“难道公主心里就没有过恨，没有想要报复楚君迁吗？您是楚君迁的正妻，您是他的皇后，你腹中的皇子，才是他的嫡长子。按照皇位继承，立嫡立长，公主所生的皇子本就该是太子。公主这根本就不是争，公主这是拿回本就属于您的东西。“
“杨子津！闭嘴！”杨子翊怒斥道。
“大哥。我们不能认输，我们凭什么认输？我们现在就如同过街老鼠，可以人人喊打。人都有欲望，人都有野心，若没有这些，我们与牲畜有何区别？”
“人心难测，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可往往最能一击致命的，同样也是人心。公主得到了楚君迁的心，就是把握住了楚君迁的命脉。我们有希望，我们为何不去争一争？公主的儿子，拥有这个世上最尊贵的血统，大楚皇帝与大燕公主的儿子，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拥有更尊贵身份的人吗？”
“难道这一切，难道就这样放手吗？”
慕紫菀此刻，觉得人心是真的可怕，世上之人，除了至亲，好像都可以互相利用，只为了达成目的。
即便是最亲之人，也逃不出互相利用。
她一脸痴笑，好像她别无选择，好像她这一生，都要被人操纵着往前走。她心里是恨，恨楚君迁毁了她所珍视的一切。
她想要报复，可对于楚君迁而言，报复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夺他最爱的天下。
“你说的对！我是该恨，我是该争。反正我这一生，都要为了他人而活，没办法为了自己而活。”
杨子翊不忍她继续深陷皇权的斗争之中，劝道：“公主！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们没必要……”
“大哥！什么没必要，你这几日是没有出过门，所以你根本就看不到玉京城现在的处境。楚君迁人还没走，大楚士兵便可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欺辱百姓。如果楚君迁离开了玉京，那玉京会变成什么模样，你有想过吗？”
“可……”
“我累了，想回去躺会儿。”
慕紫菀喊来慕荷，慕荷扶着她进了屋。
杨子翊痛斥杨子津，“你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对公主而言，最好的就是远离这些是非。天下今后如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大哥，怎么连你也这般固执己见？湛王临终前说的没错，公主就该……”
“可你知不知道，若是公主真的这样做了，她要为此承受多少？”
“可谁让她是大燕公主呢？自幼享受了数不尽的尊荣，就要为此付出一切。”
杨子翊狠狠的瞪着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