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后悔又如何？朕是大楚皇帝，她是大燕公主。从一开始，朕就不该爱上她。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后悔也来不及了。”
觞阙在玉京待了十多年，知晓慕羽涅专宠如华长公主数年，心中也猜到他们的公主已经爱上了慕羽涅。
可琼羽长公主，却不曾爱上他们的陛下。
正因为不爱，所以慕紫菀的结局与楚栀柔的结局，注定不会一样。
“朕如今，倒是真有些羡慕慕羽涅了，至少他得到了皇姐的爱。而朕，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她的心。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活下去了，好好的活下去。”
“陛下所言甚是。”
“凌殇那边来消息了吗？”
“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大燕皇室，一个也逃不掉。”
“那就好！这天下，终究还是到了朕的手中。”
可他的心，从此刻开始，注定是冰冷了。往后余生，他都要如此，再也不会有人，能温暖他的心。
杨子翊带着十几人匆匆赶到，可看见的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楚君迁没有留情，一个不留，全部除之。
杨子翊看到这个场面，都觉得浑身颤抖，触目惊心。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这……”
“将他们安葬吧！如今大燕是彻底没了希望，公主也该放下执念了。我们虽晚来了一步，可即便早来，我们也救不了他们，还会同他们一起丧命。”
“是！”
正当他们要将这些尸首拖走时，微弱之声传来，“杨子翊。”
杨子翊听到声音，赶紧寻着声音而去，发现湛王被几人护在身下，他还活着。
“湛王爷！”
几人将湛王扶起来，“湛王爷，您……”
“幸好他们几个拼死将本王护下，赶紧带本王下山，本王要见琼羽。”湛王爷也撑不住了，身上被砍了几刀，一直苦苦撑着他们来。
“是！”
杨子翊将他背起，吩咐道：“你们几个留下，你们四个随我下山。”
“是！”
湛王爷怕自己撑不到见慕紫菀，对杨子翊说道：“本王若是撑不住见她，本王接下来说的话，你代为转达。”
“王爷请说。”
“大燕灭国，一切皆有迹可循，但我等身为大燕皇室之人，绝不可忘记家国仇恨……”
他们加快脚步，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山下。
杨子翊背着他回到宅院，大喊道：“公主！”
慕紫菀被慕荷搀扶着出来，看到杨子翊背上的九叔祖。
“九叔祖！”
杨子翊将其放在一旁的座椅上，“九叔祖，您……”
“紫菀。九叔祖撑不住了，大燕皇室只剩下你与慕荷，还有朝华了。”
“九叔祖！是我太没用，没能护住你们，是我太没用了。”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大燕有今日，都是自作孽。你无需自责什么，可九叔祖临终之际，也要厚着脸皮求你。”
“你腹中的孩子，若生下的是个皇子，那他便是我慕氏一族最后的希望。我要你在此立誓，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要助他夺得大楚天下。”
“我……我……”
“先皇御驾亲征前，特意召见了我。他留下的最后一道旨意，便是如此。天下一统了，可这天下依旧有我大燕的一半。你的儿子，必须要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答应九叔祖，答应我！”
“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不配是大燕公主，更不配做我慕氏子孙。就算是死了，你也见不到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的皇兄，所有慕氏族人都会恨你。”
“我要你在此立誓，如若做不到，你死后不入轮回，永生永世都要留在人世间，不死不灭，受尽无尽孤苦折磨。”
慕紫菀痛哭流涕，难道她这辈子都要与他继续纠缠，这辈子都注定逃不过吗？
“可他不会同意的，九叔祖，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做的到，你一定做的到。不然所有慕氏族人都将死不瞑目，你必须要做到。楚君迁一统了天下，可大燕子民永远都将低大楚子民一头，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与大楚子民平起平坐。你忍心看着我们的子民，处处低人一等，处处忍气吞声，被他们当做奴隶一样羞辱？如果你真的忍心，你就不配做大燕公主，你不配！说—”
慕紫菀内心的纠结，犹豫，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无措。她想要远离是非，可偏偏总有人会提醒她。
是啊！她是大燕公主，守护她的子民是她的责任。大燕虽亡了，可大燕子民还在。
你的子民在受苦受难，你绝不能袖手旁观，你绝不能远离是非。
她这一生，终究还是被人操纵，不得不立誓，“我慕紫菀，必定用尽所有手段，辅佐我的…我的儿子夺得大楚天下。若违此誓，死后不入轮回，永生永世都…都要留在人世间，不死不灭，受尽无尽孤苦折磨。”
湛王欣慰的笑了，“紫菀，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的儿子坐拥天下。我们都会欣慰的，这天下终究要有我大燕的一半。”
“九叔祖！”
“九叔祖这一生，也算是看尽了大燕繁华，走向衰败。大燕该亡，的确该亡，可我救不了大燕，没人能救得了大燕。但我们能做的，是让大燕血脉继续延续下去。”
“楚君迁心里有你，他会让天下太平，让天下出现太平盛世，最后亲手交到你的儿子手中，我们大燕就还没有输，我们没有输。”
说完最后这句话，湛王便一脸欣慰的闭上双眸，撒手人寰。
“九叔祖！九叔祖！”
她的亲人们，除了慕荷和慕琬茹，全部离开了她。大燕皇室，只剩下她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楚君迁杀了她那么多亲人，他们之间隔着太多条性命，太多的仇恨。
这辈子，都还不清，都偿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