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楚君迁下旨让镇国大将军监国,也定下了启程之日,前往大燕都城玉京。
这日慕紫菀在宫人的陪同下,在御花园里捉蝴蝶,慕紫菀带着几个小宫女,手里拿着蝴蝶网,众人蹑手蹑脚的来到花丛处。慕紫菀示意所有人不要出声,她看见一只金色蝴蝶,十分漂亮。
慢慢靠近后,慕紫菀正要扑上去,蝴蝶迅速扇动翅膀飞走了。
“飞走了,哼!一点儿都不好玩。”慕紫菀顿感失望,怒气的将蝴蝶网扔下。
小宫女们连连跪下,“公主恕罪!”
慕紫菀并没有怪罪她们,说道:“不怪你们,起来吧!”
“谢公主。”
一名小宫女走到慕紫菀面前,安慰她,“公主,奴婢陪您去荡秋千吧!”
“好吧!”
这名小宫女名叫慕荷,先皇后在世时,亲自挑选留在慕紫菀身边的宫女,慕紫菀十分依赖她,慕荷比慕紫菀大两岁。
慕紫菀在慕荷的陪伴下,快乐的荡着秋千。这时慕羽涅陪着慕宏仁来御花园散步,也商议着大婚一事。
“大婚一事准备的如何了?”慕宏仁问道。
慕羽涅搀扶着他,回道:“礼部已经定下婚期,各项事宜也在加快布置着。”
“朕听说,东宫有人有喜了。”
慕羽涅也是前些日子得知,东宫的一名妾室怀孕已三月。慕羽涅对她没什么印象,偶然想起会召她侍寝,没想到她这肚子倒是争气。
“是!”
“这事先瞒着,别走漏了风声,这毕竟是我慕氏子嗣。你与如华公主的婚事,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慕宏仁不说,慕羽涅也会这样做。与大楚联姻一事,事关社稷,也事关今后天下的格局,孰轻孰重他自然知晓。
“儿臣谨记。”
“听闻这位如华公主,绝色倾城,自幼饱读史书,深受楚逸燃的宠爱。楚逸燃驾崩后,其皇后不久后也抑郁而终,她一介公主,竟能稳定朝局,辅佐楚君迁顺利登基。这位公主,不会简单,你要做好准备。”
慕羽涅心里也清楚,两国联姻,不过是娶回一个象征和平的女人。
大燕与大楚本就势不两立,迎娶敌国公主,也不可能有什么爱情。
“父皇放心,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慕宏仁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儿子,“成大事者,绝不可贪恋儿女情长。”
“儿臣明白。”
“情深意重不是帝王家该有的,断情绝爱你才不会活的痛苦。江山情重美人轻,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慕羽涅五岁被立为太子,便一直学习为君之道,于帝王而言,没有什么能比他的江山,他的皇位重要。儿女私情,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她们也不过是他繁衍子嗣的工具。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这个世上很多人都是假的,虚伪至极,慕羽涅的母后病逝后,慕宏仁便再也没有踏足过后宫,以此向世人彰显他的深情。
世上总有很多人,让其他人看到他想让他们看到的那一面。而虚伪与虚假的那一面,被统治者所隐藏,以此控制人心,达成目的。
不得不说,这一点慕宏仁做的很完美。
从前的慕羽涅,也曾痛恨过父皇的虚伪,可如今的他,也要走上他走过的路,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两人走着走着,听到御花园传来慕紫菀的笑声,这样的欢声笑语,是这座皇宫最动人的声音。
慕紫菀看到父皇皇兄正朝往这边走来,便激动的从秋千上下来,小跑到他们面前,“父皇,皇兄。”
来到他们面前,慕紫菀先是恭敬行礼,“参见父皇,皇兄。”
“起来吧!来父皇这儿。”
慕紫菀兴奋的跑过去,“父皇。”
慕宏仁蹲下身子,拉过慕紫菀的一双小手,“父皇的乖女儿。”
“父皇,儿臣刚刚捉蝴蝶,蝴蝶可不乖了,儿臣一只都没捉到。”
“紫菀喜欢蝴蝶,父皇让人捉来,都送给紫菀好不好?”
慕紫菀想了想,却拒绝了,“不要,儿臣还是更喜欢蝴蝶自由自在的飞,若是父皇让人捉来,它们都会被关进琉璃瓶中,这样太可怜了。”
“可紫菀不是喜欢吗?”
“可是喜欢并不是非要得到啊!母后跟儿臣说过,很多东西,并不是你喜欢它就会属于你。”
慕紫菀的母后,几年前病逝,但母后临终前对她说过的话,慕紫菀从未忘记。
慕宏仁听到这话,脸色立刻暗淡下来。他与先皇后的感情并不好,面和心不和,不过是维系着帝后的尊严。
先皇后所爱之人,也并不是他,当年娶她,也是他不择手段,才促成了他们的婚事。先皇后有心爱之人,当时已经定下亲,可心上人突然战死沙场,她悲痛欲绝,甚至想为他殉情。
可不久后,她便接到了被册封为太子妃的圣旨。为了家人,她不得不奉旨入东宫。而慕宏仁之所以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她背后的凌家势力,好助她顺利登基。后来她得知心上人惨死的真相,自那之后,夫妻二人形如陌路,只不过是在外人和孩子们面前演戏。
先皇后恨死了他,生下慕紫菀后,一直郁郁寡欢,最终香消玉殒。
慕羽涅见慕宏仁的脸色暗淡下来,知道慕紫菀这话激怒了他,连忙将慕紫菀拉到自己身边来,说道:“紫菀,去玩儿吧!”
慕紫菀看懂了他的眼色,很听话的走开了。
慕紫菀走后,慕羽涅为慕紫菀解释道:“父皇,紫菀还小,不懂事,父皇莫要怪罪她。”
慕宏仁自不会与她计较,不过是想起死去的妻子,自己与她这辈子,夫妻不睦,帝后离心,也是一场孽缘。
“朕没有怪她,只是想起了你母后。”
“母后已经走了好些年了,父皇对母后的思念,母后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慕宏仁一声冷笑,自己与她形如陌路,她怕是这辈子都愿意再见到自己了。“你母后最恨的人便是朕了。”
慕羽涅没有说话,他很清楚父皇母后之间的一切,更清楚母后对父皇的恨有多深。印象中的母后,不怎么爱笑,也从不争宠。父皇今儿去这个宫,明儿去那个宫,母后从未在意过,她根本就不在意父皇的宠爱。
慕宏仁拍拍他,笑道:“可朕不后悔,也绝不后悔。”
慕宏仁走在前面,慕羽涅呆愣在原地,慕宏仁朝慕紫菀走去,亲自陪她荡秋千。
慕羽涅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很多时候他都想问一问父皇,真的不曾后悔对母后所做的一切吗?可今日他得到了答案,父皇不后悔,他真的不后悔。
不久后,楚君迁与楚栀柔顺利抵达玉京城。
慕宏仁派慕羽涅亲自去迎接,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来到玉京城外,慕羽涅便看到楚君迁和楚栀柔的马车,雍容华贵,充斥着尊贵之气。
按照规矩,慕羽涅是该向楚君迁行礼的,可慕羽涅走到楚君迁的马车前,并未行礼,只是客气的说道:“大楚陛下远道而来,孤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马车内的楚君迁,透过车帘,看到慕羽涅并未行礼,心里顿感不满。可他要顾全大局,这毕竟是在玉京。
“太子殿下客气了。”
“父皇已经备下宴,款待陛下与公主,请随孤入宫。”
“有劳太子带路了。”
慕羽涅上了马车,走在了楚君迁前面,这样大摇大摆的入城。
进了皇宫,慕宏仁特意在宣华殿设宴,慕羽涅先一步到了宣华殿。
慕宏仁这才命人请楚君迁等人,楚君迁和楚栀柔一步步走进宣华殿,大殿之上,除了慕宏仁,众人皆起身相迎。
“参见大楚陛下,如华公主。”
楚栀柔一身正红宫装,雍容华贵的站在楚君迁身后,方才慕羽涅并没有注意到她,这才看到她的真容,传闻果然不虚。
楚君迁和楚栀柔也只是简单行礼,“见过大燕陛下。”
慕宏仁客气道:“免礼免礼,大楚陛下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累,赶紧上座才是。”
“多谢。”
楚君迁和楚栀柔坐在了慕羽涅的对面,慕羽涅的眼神一直在楚栀柔身上。他想过楚栀柔容色倾城,可见到真人的这一刻,还是被她的容貌所惊叹。
慕羽涅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连忙收回视线。可这一切还是被楚君迁尽收眼底,第一步棋看来是成功了。
“都坐吧!”
“谢陛下。”
坐在慕羽涅身边的慕紫菀,看到仙女一般的楚栀柔,她从未见过像她一样好看的人。慕紫菀小声对慕羽涅说道:“皇兄,那个姐姐她长得好漂亮,她就是大楚的如华公主,皇兄未来的太子妃吗?”
慕羽涅小声回应她,“对!她就是如华公主。”
“有个天仙一样的皇嫂,真是太好了,以后我要去找她玩,可以吗?皇兄。”
慕羽涅笑道:“当然可以了。”
楚栀柔看到慕羽涅的那一刻,慕羽涅的样貌也没让她失望。可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绝不能有感情。
慕宏仁看到楚栀柔的样貌后,也被惊艳到,这样的绝色,难保慕羽涅不动心。
“我儿真是有福气,能得如华公主这样的绝色美人为妻。”
楚栀柔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说笑了,早闻太子殿下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如华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样。”
慕羽涅客气道:“如华公主谬赞了。”
“朕已让礼部将婚期定在七日后,不知大楚陛下和如华公主意下如何?大楚陛下也可参加完公主与太子的婚礼再启程回大楚。”
楚君迁冷冷一笑,笑道:“陛下做主便可。”
“如此甚好。若是不嫌弃,朕唤你一声贤侄,你叫朕一声伯父可好?”
楚君迁随即拿起桌上的酒杯,敬慕宏仁,笑道:“伯父请。”
“贤侄请。”
两人皆一饮而尽,楚君迁坐下时,扫了眼对面的慕羽涅,无意间看到了他身旁的慕紫菀。能与慕羽涅并肩而坐,想来身份尊贵。楚君迁不难猜出,这小姑娘,应该便是大燕唯一的嫡公主琼羽公主。
楚君迁心中顿时萌生一记,望着对面的慕紫菀,笑道:“不知太子殿下身旁坐着的,可是琼羽公主?”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慕紫菀身上,慕紫菀先是看了眼慕羽涅,慕羽涅点头示意她起身行礼。
慕紫菀随即起身,“琼羽见过大楚陛下,如华公主。”
楚栀柔随即起身回礼,“琼羽公主。”
慕紫菀觉得楚栀柔十分亲切,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总觉得很熟悉。“姐姐,你长得好美,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姐姐这么美的人。姐姐可以陪我玩儿吗?”
楚栀柔被这小姑娘夸赞的不知所措,果然小孩子是最单纯的。
慕紫菀这话一出,原本冷清的大殿,现下更冷了。慕紫菀的童言无忌,让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再次燃起。
慕宏仁和慕羽涅面露难色,没想到慕紫菀会说出这话。
慕羽涅随后起身,说道:“如华公主见谅,琼羽过于顽劣,公主莫要怪罪。”
楚栀柔倒是觉得她很单纯简单,心思如此纯真,果然还是小孩子。“太子殿下哪里话,琼羽公主生性单纯,如华很是喜欢她。”
“皇姐说的是,朕也很喜欢琼羽公主。”
楚君迁的这句话,冷清的大殿静的瘆人。
慕宏仁和慕羽涅听到这话的意思,楚君迁莫不是想……
“贤侄这是何意?”
“伯父,皇姐嫁到大燕和亲,为表诚意,你们大燕是不是也该送一位公主到大楚,正好朕还缺一个皇后。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慕紫菀一脸懵懂的望着楚君迁,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是闯祸了吗?惹他不高兴了吗?
楚栀柔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想法,让琼羽公主嫁到大楚,这样一来,两国间的联姻,或许会更加稳固。
见慕宏仁和慕羽涅都没说什么,楚君迁继续说道:“我大楚将唯一的嫡公主嫁给贵国太子,如此诚意,难道大燕还舍不得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