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呀,贺伯伯才是,这么久没见,我看您的模样还是一点没变,真的青春永驻。”谢涟清笑道,“青闻哥也是,上次在公司我还听到旁人说,追他的小姑娘现在都能从协盛门口排到北海了。”
提及自己,贺青闻眼帘微动,随后朝对方礼貌颔首。
自己儿子被夸,贺褚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面上却摆手谦虚状:“说到这个就更别提了,他这人脑袋像是缺根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公司,有多少人追他都没用!你说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没谈个恋爱,这正常吗?”
老朋友碰见,年轻的时候再如何成功,最后谈得也无非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诶贺褚锐,这你就不对了,孩子年纪还小,26岁有事业心那是好事,现在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晚结婚,可别再用你固化的思想去约束他们。”封崎政表情乐呵,“青闻一看就是有主见的人,也有自己的规划。不用你们瞎操心,你就偷着乐呵吧——青闻,你说封叔叔说的在不在理?”
一行人的视线于是集中放在贺青闻身上。
贺青闻面不改色,自如应下:“是,最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那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想谈恋爱。”谈到这个问题,贺褚锐还就不依了,真想从贺青闻嘴里撬出点什么。
贺青闻只得道:“谈恋爱也要讲究一个顺其自然,遇上合适的人自然就谈了。”
“顺其自然、好一个顺其自然。”贺褚锐点点头,他阴阳怪气,“就你现在天天在公司里泡着,真有缘分也不该是你遇上。”
“你看看你封叔叔家的儿子,人从大一开始正儿八经地谈了七年恋爱长跑,比你还小一岁,现在都开始谈婚论嫁了!上次那姑娘我见了,人又乖又有礼貌,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眼见又一轮长篇大论即将开始,贺青闻突然垂眸看了眼手表:“爸,公司六点半有个线上会议,我离开一会儿,待会宴会开始再来找您。”
他说完也不等贺褚锐回应,朝众人点头示意,遂步履稳健地离开了。
贺褚锐:“你们看,一说这个就跑。”
谢景颇笑了两声:“让他去吧,这不是在忙正事。”
贺褚锐:“行,不说他了,这人也只有会赚点钱这一个优点了。涟清,最近应该很忙吧。”
话题转的太快,谢涟清怔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在地挽了挽掉到额前的碎发,她跟谢景颇对视一眼,才有些无奈道:“是,从来没这么忙过。”
“学习新东西是这样,你以前没接触过,从头学管理是会比其他人累很多。这两个月,真是辛苦你了。”贺褚锐脸上褪去笑容,他叹了一口气,神情沉了一瞬,却很快收回情绪,像是怕刺激到谢涟清,语气不急不缓的,带着安抚和笃定的口吻道,“我们两家是世交,贺青闻也可以算是跟你们三个一块长大的,关系跟常人不能比。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不好意思问我跟老谢这两个大人,就尽管去找他。”
“他不帮你,你就告诉我,告诉你绻姨也行,我们替你收拾他。”
“我知道了,谢谢贺伯伯。”知道这番话贺褚锐说的真心实意,谢涟清语气也真诚许多。
两个月。
谢涟清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原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她从来不知道时间竟可以过得这样快,又或许过得那样慢。
她敛下眼睑,微笑道:“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
贺褚锐:“那就好、那就好。”
哪怕没说出那个名字,这一小块地方依旧沉默了片刻。
十几秒,也许又是小半分钟。
谢景颇面无表情的脸上牵扯出一丝笑意,他打趣封崎政,“老封啊,你可是享福了。小琼这孩子认真踏实,肯做事实,你这家产后继有人。”
贺褚锐立马接话:“对对对,你家孩子马上也要跟那丁家的小姑娘订婚了吧?我估摸着,没多久你就可以退休在家带孙子孙女了,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是我们当中混得最好的那个,后半生幸福圆满咯。”
封崎政被恭维,却没表现得多高兴,他勉强笑了笑:“唉,你是不知道才这么说。”
贺褚锐莫名:“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
“封宰琼哪里都好,但就是没什么经商的能力。”一说到这个,封崎政居然有些苦大仇深,明明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但却丝毫开心不起来,“之前让他放开手脚做过几个项目,亏得多,本钱都拿不回来,他眼光不行,不懂发展,是真没什么经商头脑。这辈子我倒是不指望他了,能结婚平安地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倒是我那二儿子,有天赋却不用,还说不稀罕我这臭钱,跟我闹脾气,跑去娱乐圈单干了。”
“娱乐圈?我记得渊国他儿子陆元驹为了进那个圈子还专门去改了个名字,是这样没错吧——最近年轻人都喜欢去那圈子里凑热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
贺褚锐咦了一声:“你哪儿来的第二个儿子,以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封崎政:“那个时候忙,你们也知道我们一家出国定居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那时生下他的。后来回来了,我跟他妈又闹了矛盾,离婚了,最小的孩子就一直跟他母亲,跟我就不太亲近,一年见个三四次,我也就没往外说。”
“现在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了。对我老有隔阂。”封崎政叹气。
谢景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出国那段时间,年纪应该不大,到现在.......也就十几岁?”
“十九岁,今年年底满20。”
贺褚锐话未说完:“那今天,他.......?”
封崎政知道他的意思:“前几天答应会来,估摸着现在在路上了。正好后面给你们几个介绍介绍。”
谢景颇笑了笑:“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说吧。”
“也是、也是。瞧我这记性,哈哈,走吧,老贺老谢,进去歇着去。”封崎政一拍手,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招呼着人往酒店内走。
宿北看着一行人慢慢消失在酒店门口才收回视线。
临近生宴开始的时候,酒店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他们孤零零地从车上下来,封曜拿着请柬,将东西递给接待。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进入酒店前,封曜这样跟宿北说,“我跟他关系不好,他如果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用顾虑我,也不用尊敬他。”
他不配。
封曜的神情很冷,宿北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对父子之间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宿北轻轻点头:“好。”
....
酒店内部大厅宽阔端庄,头顶是绚丽华贵的水晶吊灯,脚下是如明镜一般的瓷砖,接待人员井井有条,餐桌上的杯盘精细到每一个位置的摆放都分毫不差。
主场的讲台被鲜花拥簇,何况每隔一桌,就有一座座用香槟叠成的香槟塔,彰显着这场生宴的豪华。
一进入大厅,若有若无的淡雅清香就冲入鼻中,宿北朝四周看去,以前认识的人不少,但也有本地的商户让宿北感到面生。
许是方才将请柬递给了门口的接待,才进入大厅没多久,就有一位服务生朝封曜和宿北走了过来。
年轻的服务生面露微笑,礼貌地询问:“是封曜封先生吗?”
封曜猜到什么,只嗯了一声。
“封崎政先生正在找您,请跟我来。”
封曜有一点迟疑,他看向宿北,唇齿微启。
“去吧。”宿北知道封曜在担心自己,于是向他微微点头,随后道,“我一个人可以。”
封曜这才跟着离开。
等封曜走后,宿北朝周围看了看,目光停在了一处角落。
那里靠近大厅侧门,隐约看到一个丝绒质的小沙发,沙发正前方被一个巨大的圆柱遮挡,光线较暗,因为远离酒桌,周遭也没什么人。
很适合用来避人,尤其是,像现在的他这样跟生宴没什么关系的人。
宿北没什么犹豫就抬脚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越靠近,柱子后面的景象就越清晰,直到彻底显露出来时,宿北也已经从大厅中心走到了沙发面前。
宿北的脚步倏地顿住。
被挡住的沙发,原是一直有人坐着的。
只不过因为之前离得太远,这里的遮蔽性又太好,宿北没有看到。
还是个熟人。
面前倚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因此显得有些散漫慵懒的男人,不是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陆禹宸,还能是谁?
他今天的西装打扮也跟以往风格比起来有些过分亮眼。
男人内衬的衬衫是艳丽的紫色条纹,搭配纯黑领带和黑色西装,衬得皮肤愈发白净,只单单内衬颜色的改变,就让陆禹宸整个人温雅体贴的气质不在,反倒流露出几分陌生的漫浪。陆禹宸的发型甚至没怎么做过,只是简简单单地披散下来,遮住大半额头,睫密鼻挺,就如一副赏心悦目的西方油画。
宿北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
因为陆禹宸闭着眼,他便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在另一侧的沙发安静坐下。沙发旁边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精致小巧的糕点,宿北垂眸看着手机,偶尔拿一小块尝尝,就这样也过了小半小时。
如果没有人来打扰的话,宿北就这样待到生日宴结束也不是不可能。
但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