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师取下口罩,看着我一脸狰狞。
我连忙拉起吕文浩冲出了房间,和他一起躲在了医院的厕所里面。看到厕所的镜子里我们两人的样子,我猛的甩开了吕文浩。
“为什么?”我向他大吼。
“为什么你没有变化!”我几乎是咆哮着的。
“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我都变了。”
吕文浩没有表情的看着我,指了指镜子。镜子里面的我赫然也是一个小孩的样子,和吕文浩拉着手,侯老师站在我们的后面。
“林默,你就是个老鼠屎,在哪都一样。”侯老师用手指戳了我的额头一下,我一个踉跄。
“吕文浩你就一天跟着他一天鬼混,两个人都像厕所里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我已经离开那所学校以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别的人这样侮辱我,我红了眼眶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我忘不了那次妈妈放学接我,班里一个学生直接对我妈妈讲老师给我起臭狗屎时,妈妈的眼神。我忘不了老师引导学生写最讨厌的人的作文那次,许多同学写到我,一件件莫须有的事在家长会上被拿给我爸妈看。
我看向林默,想拉着林默跑。不管我们是大人还是小孩,先逃离这里。我急的眼泪流到了嘴里,却跑也跑不动·······
我回头看向林默:“林默,你先跑。”
“我为什么要跑?”
我诧异地看着他“为什么,那是侯老师,我们不跑等死吗?”
“你是谁啊。”
我镇住了,身体开始颤抖。
“不是你先抛弃我的吗?”
“我没有,我没有。”
吕文浩向我一步步逼近,脸上浮出诡异的笑。
“我没有,我没有抛弃你。”我已经开始怀疑了,我开始怀疑自己做了什么。我蜷缩在了厕所的角落,身边数落我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到了那个写我抢他魔方的付兆阳,那个冤枉我打架的张鑫,还有说我丢石子的宋喆········他们围住了我。
侯老师在他们的身后站着。“臭狗屎,臭狗屎。”
只有林默站在远处沉默着,一遍遍地说着:“是你抛弃了我。”
“我没有。”我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我发疯似的喊着,可是还是没有声音。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我坐起来擦眼泪,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的视线一点点清晰,这是我的房间。
我缓了好久,手摸了一下枕巾感受到一丝凉意,眼泪把枕巾都流湿了。
“真他妈的离谱。”再次躺在床上,从床头摸到一支烟点上。
“好久没做过这么离谱的梦,谁他妈再叫我臭狗屎,我他妈一刀砍死他。”我一手做刀,斩向面前的空气。
“我怎么会抛弃吕文浩呢?”
“肯定不会啊,什么鬼梦,我就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是吧。”我问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拿着牙刷,嘴里满是牙膏冲着我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结果,我感到心情舒畅了很多。只是梦里吕文浩的话还是在我的心里回荡。
“林默,是你抛弃了我。”
火锅店我的工作时间是中午两点到晚上10点左右,我的工作就是在前厅接待顾客,进行一些简单的服务所以不需要去太早。一般这种火锅店只有后厨备菜的阿姨之类的,才是朝九晚九的。
“喂,什么事?”
我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许沣的声音。
“我哥让我今天去医院看看吕文浩你去不去?”
昨晚的梦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涌起,这一刻好像有一种真实感。
“行。一起去。”
“好,那我给我哥也说一下,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迟到了。”
“那就收拾出门吧,待会老地方见。”
站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我莫名的紧张。许沣提着一箱酸牛奶走在我的前面,来到病房门口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在给病床上的病人交代着什么,这间病房里只住了一个人。那一刻我真的害怕护士的脸会像梦里那张一样········
“你好,有事吗?”
护士转过身来问我们,看到病床上的人我的瞳孔猛然变大,一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躺在病床上。
········
“你好,在隔壁那间。”
“谢谢,谢谢。”
我大呼一口气,原来只是找错了。一进门病房里的人是住满了的,一间病房有三个床。靠近门口的床上坐着的是俩老头,两个老头凑不出一嘴牙的那种。看见我们进门视线跟着我们往里走。
最里面的那个就是吕文浩了,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没有以前那么黑,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阳光洒在他的床尾,看起来很温暖。一个女人趴在床沿也睡着了,头发有些发油只是简单的扎着,一看就知道已经几天没有洗过了。
“阿姨,阿姨。”许沣轻轻拍了拍女人。
女人转头看向我们,一脸憔悴。这张脸我认得出来,这么些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苍老了一些。记得记忆里的她没有现在这样明显的抬头纹和眼袋。
“阿姨你好,我是火锅店里吕文浩的同事,老板让我过来探望一下。”
女人连忙起身搬来凳子,又给我们倒水,掰了两根香蕉给我俩。
“段阿姨,您还认得我吗?”
“你?”段阿姨看向我,仔细的端详。
“有点印象,你是和吕文浩做过初中同学吧。”
“不对,是小学同学。我是林默啊。”
“奥。”段阿姨有些惊讶“变化好大啊,那时候你还那么小,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那时候你和吕文浩放学回家十几分钟的路能走半个小时,有一次冬天六点半天都黑了才回到家,为这事我还专门和你妈商量怎么办。”
段阿姨的话让我陷入了回忆,那段日子我俩经常会在菜市场的一片石头地上面去找玉。只要是透明的碎石都会让我们当做是宝贝,要是捡到那种光滑色泽亮丽的鹅卵石那更是不得了,我俩经常以此为乐捡到很晚才回去。只是我以为的宝贝我妈却很是不理解,我爹见了反倒是兴致勃勃,最后倒进了鱼缸里面做起了装饰。
“吕文浩怎么样?”我问道。
“哎·······”段阿姨长叹了一口气“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很难解释。”
“什么脑CT啊,脑电图啊都做了,都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直昏迷,一天醒来几次时间长一点一个多钟头,短一点就是二三十分钟。”说着说着,段阿姨开始抽泣起来。
“这样下去,他可怎么办啊?他还真小怎么就成了这样啊”
听着段阿姨的哭诉我也慢慢湿润了眼眶,许沣说了句肚子疼然后从我的裤兜里掏走烟和火就溜了。
“段阿姨,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治疗的方法。”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帮到吕文浩的希望。
“就这几天医院都换了两家了,县医院要换到市医院,市医院还说不行要换到这里,这里还是说暂时没有办法。这里给的建议是去西安或者北京那边的大医院看有没有问题。”说到这里段阿姨都快泣不成声了。
“阿姨,您先不要哭了。”我递给段阿姨一张纸,泪水已经让这位母亲看起来有些许憔悴。
“我听许沣告诉过我一些事情,他说吕文浩出现这种事情您是有预感的。”我看着床上的吕文浩,这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的睫毛好像动了,在注意的时候他睡的又是那么安静,呼吸异常的平稳。
“因为他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打来电话说孩子失忆了,谁都不认识了。后来是我和孩子他爸把他送到医院去看,医生说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短暂失忆了,后面会慢慢恢复的没有什么大碍。”
“后来呢?他有没有恢复。”
“过了一段时间是恢复了记忆,但是性格变了很多,和以前的区别很大。”
“具体表现在哪里呢?”
“不愿意去学校读书了,也不愿意和谁交流,我和孩子他爸问他是不是学校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愿意告诉我们。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也不让我们进去,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脏兮兮的,问做了什么也不说。”
讲着讲着段阿姨又泣不成声。
“后来我和他爸去学校找他们的辅导员,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辅导员把他的室友,老师都叫了过来,都说吕文浩这孩子平时挺好的,和其他人的关系都挺好的也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和别人发生什么争执,压根不存在出现在学校出现刺激这种事情。”
“听着段阿姨讲的这些,我也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心想有没有可能学校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把什么事情给压了下去。
段阿姨一边擦眼泪一边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就感觉特别为这孩子心疼,感觉他特别的挣扎,对我和他爸的态度也是很奇怪。”
“什么意思,是很抗拒你们还是怎么?”
“偶尔,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儿子回来了一样。他突然会握着我的手看着我,对我或者他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把自己照顾好,提醒我给他爸说少喝酒开车的时候注意点。甚至有时候大清早起来会跟着我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好像儿子还是以前的儿子。”
“也就是说有一段时间他就像是恢复好了一样?”
“不,不是,只是那么一会。每次心情就好那么一会,就又不愿意和我们交流了。”
“这有点奇怪啊。”
“我和孩子他爸当时也只是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孩子变成这个样子。以为只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导致孩子心情不太好。就找心理医生给他开导,结果也没有什么用。他的大姑就说有可能是魂丢了,让我们给孩子把魂叫回来我们也做了,也没有什么用。”
“叫魂?什么是叫魂。”
许沣一个大招在厕所放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回来了,过来的时候还把洗完手的水甩到了我的脸上。坐在我的旁边把我的烟又给我装回衣兜,我心里暗骂:妈的,火又没了。
“阿姨,你刚说叫魂,什么是叫魂,”
许沣一脸无知的问道。
我看着这个白痴一样的表情说道:“你好歹也是在农村呆过的,叫魂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老子我老爷子都没给我说过。”
“这种事乡下十里八乡都有,但是具体操作都不太一样,阿姨你说一下你当时是怎么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