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珍藏的糕点，一股脑得全塞到三个小的怀里。
看着他们吃东西，她自己也闲不住，又去忙活着掏出压箱底的布料来，比划着要给他们做些衣服。
自己的女儿她当然也不会忘记，姥姥拿着尺子也仔细在张美娟身上比划一遍。
周华年的姥姥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掏出来，摆了满满一炕。
最后还是张美娟看着忙活不停的母亲，主动把她拉过来坐下：“妈，别忙活了，咱们先好好歇歇。”
被女儿拉住之后，姥姥才终于在床上盘腿坐下，她一会儿摸摸周萍的小脸蛋，一会儿摸摸周松的头，高兴得实在是停不下来。
其实看着张美娟苍白的脸色，她也猜到了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但她害怕自己女儿伤心，所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主动提。
面对自己的母亲，张美娟终于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轻轻把头倚靠到母亲的肩膀上。
“妈，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
姥姥应了一声，然后犹豫看向周华年他们三个，考虑是不是要把他们支开。
“华年，要不你跟弟弟妹妹先去外间待会儿？”
还没等周华年应下，张美娟赶紧开口:“不用的，妈，让他们听着吧，这些事情也不必瞒着他们。”
何况只有周华年的年纪大些，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另外两个小的现在还理解不了这些事。
张美娟直接说道：“我不想跟周继东过了。”
今天见到张美娟她们之后，姥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听到张美娟的话，也没有很意外，只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娟子，你想清楚了就好，虽然妈不想让村里人说你闲话，但是妈更害怕你过的不好。”
周华年看着姥姥，一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赶紧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去。
姥姥一边不停夸着好孩子，一边接过来擦擦眼泪。
“娟子，妈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不要生气。”
张美娟听到之后，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她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母亲置气了。
姥姥拉过张美娟的手紧紧握着：“当年你走了之后，妈当时下定决心，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之后你想后悔也没用。”
“离婚散伙啥的，一个女人这样是要被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的，妈之前觉得没脸要这样的女儿。”
姥姥拿起手中周华年递给自己的手绢擦了擦眼泪：“但是后来妈一天比一天想得开了，人不就活这一辈子吗？”
“如果你过的不好，比杀了妈还要痛，还管什么别人的指指点点。”
“在那之后就下定了决心，只要你肯回来找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不杀人放火，妈都支持你。”
周美娟本来还有些害怕，她害怕自己的母亲会骂自己不守妇道，毕竟眼下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离婚可是为人不齿的事。
前阵子，清水村有个小媳妇过不下去了，逃回了娘家，娘家人压根不给开门，只从门缝里递出来一根绳子扔到她跟前。
告诉她要么回去跟婆家道歉，要么用一根绳自己了结自己，那小媳妇抱着绳子坐在家门口哭了一下午，晚上也只好重新回到婆家。
只是没过多久，小媳妇就用娘家人递给自己的绳子吊在了村口的那一棵大枣树上，有人早上去上工的时候才发现，早就没气了。
见识了许多这样的故事，张美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今天都想好了，如果母亲骂自己，那自己也要好好地伺候母亲一阵子。
说什么也要把三个孩子托付给爹娘和哥哥照顾，然后自己也一根绳子吊死在那棵大枣树上。
现在听到母亲这些话，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她紧紧搂住自己的母亲：“妈，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做错了。”
张美娟毕竟才小产没几天，今天从温塘中学到温塘小学，又跟着回到张家来，再加上亲人相认的情绪波动，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张美娟的额头冒出虚汗来，嘴唇更加苍白，身子也忍不住的颤抖。
她这样子把自己母亲吓了一跳，着急地喊着：“娟子，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妈！”
周华年知道张美娟身体虚弱，赶忙上去扶着让她躺下休息，又摸了摸张美娟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热。
张美娟感觉浑身有些发虚，她轻声对自己母亲说：“ 妈，我刚小产不久……”
周华年的姥姥闻言吓了一跳，看着自己女儿现在虚弱的样子，她把到嘴的疑问咽了下去，给她盖好被子，叮嘱她好好休息。
姥姥转身想去烧一些热水过来，她把三个孩子都带到了西屋厨房那边。
姥姥打算在灶台这烧一壶热水，周华年主动帮忙砍柴火，姥姥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些红糖，打算给张美娟冲个红糖水。
她用勺子挖出一勺红糖放到碗里，等着一会儿水烧开了就可以直接冲。
紧接着姥姥又取出放鸡蛋的竹篮来，掀开上面的盖布，点了点数，眼下还有十个鸡蛋，可惜鸡圈里的鸡被吓得不轻，最近应该是下不了蛋了。
她还是决定每天给张美娟吃三个鸡蛋补一补，不够的话，她想法子去跟邻居买，就算去远处买也要给自己女儿养好身子。
找好这些东西之后，姥姥搬个小板凳坐在周华年的旁边，询问她：“华年，你告诉姥姥，你妈这是怎么回事？”
周华年回想起福宝干的事，她仍旧非常生气，只可惜有周家护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周华年紧皱着眉头，对姥姥讲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之前我跟大伯家的女儿抱错了。”
姥姥点点头，这件事情传的比较开，而且张永强也一直刻意在打听周家的情况，这样的大事自然也是跟家里边讲了。
周华年继续说道：“就是那个女孩福宝，昨天她跟母亲发生争执，然后她朝母亲的肚子踹了一脚，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就没了。”
姥姥听得胸腔剧烈起伏，周华年怕出点什么事儿，赶忙帮姥姥顺气。
姥姥情绪平复过来之后，冷着一张脸提起周继东，问周华年当时周继东在干什么？
周华年想让母亲跟周继东断个干净，自然也不会帮他隐瞒：“他，他也很向着福宝，当时他甚至想过来再补上一脚。”
姥姥听完马上恨恨地说了一句：“这婚必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