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矛的五脏不知为何在一时间按耐不住翻涌之意,就好比千万滚滚江流充斥着其的内胆,稍有不适便是血脉喷张。
黄袍男子后知后觉的看向被那白衣抚琴女子凭空生出的碧血丹青撕开的三寸肌肤。
他知晓, 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招一式,却早已为此事埋下了伏笔。
土矛称不上腿软无力,可自身的经脉却如软骨一般卸去了半点甲力。
土矛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死期,眼前的刀光掠影浮空百态,直击其胸口,土矛为何能够撕开数百斤重的傲然马匹,其一便是年少与父亲自幼习武,自身的体魄自然是得天独厚。
唐门为何称为魔教,那自然是对手底之人毫无情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假,何人天生便可催动五行?若不是道家精通道法的门人,再如那先前有锦衣卫家底的小太监何锦绣?怎有人可以施展五行之术。
五行判官生来便是傀儡,残骨百骸之中皆被种入一物,而后才有了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给了五行判官异于常人的天赋,却也注定了五行判官一生只可在唐门之中忍辱负重。
刹那间,宋玄知脑海之中回荡起剑谱之中的一招两式,再是回想起张若零那气吞山河的剑招“满剑”。刀剑不分家,刀为快,剑为杀。
大漠天地之间散出一刀璀璨流霞,这比起土矛生平杀的剑客的招式要超出不知多少境界,锦衣监国刀意缠身,宛若囚笼。
被元衣衣摆了一道的土矛双腿扎地。
蓬山刀划脖子而过,刀尖无影,气机绵延无穷无尽。
其余的四位判官没了武功只好在沙丘之上远观,眼神之中闪烁不定,吸食了四人内力的土矛可谓是连破两境。
可就是在这一招之下,尽显颓势。
土矛本以为可以正面与其对上一招,却未曾想自己那藏匿已久的杀招只可被自己的咽喉吞咽而下。
江湖那有什么大义凛然,正如开端五行判官随手掷出的一梭斗笠都带着足以让人离世的魍魉紫毒,若不是宋玄知留了一个心眼,死的便是他。
宋玄知跪地吮吸,调整气机,汗珠不停流动,这剑招对于自己而言,终归是高超了太多,气机的把控本就不到位,更何况这一招将自己的脉搏催促的混乱不已,宋玄知就连气息的吐息之间都带有阵阵血色。
面目血红不存半点肤色的土矛撑手起身,似乎是会想起许多种种,撑着一丝气力,口中无声默念,土矛将手置入沙地,宋玄知不知晓这与死脱不开干系的判官又要做出什么幺蛾子。
“你,当真是太玄监国?”
宋玄知扯了扯身上的伤疤,啧啧两声,虽是跪着,却如俯视土矛,冷笑道:“为何不是?”
土矛吐气浑浊,双眸微闭,透过其满脸血色,却也能隐约间看到其面容的憔悴,土矛攥紧手腕,垂向地面,这不是在做什么歪门邪道之事,在元衣衣那洞察人心的女人家眼里,这更像是一个家道中落的丧家犬,在发泄何事的不公。
“我本以为今日抓这个辽疆圣女势在必得,却从未想过会与太玄监国装了面,人活了四五十年了,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唯独在那唐门之中活得极为苟且,花了半甲光阴才不如这三品境界,依我现在看来,今日我是必死,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到那二品小宗师境界看看那武道登堂入室的景象,今日我死,是必然,可我那四个兄弟未尝不可换种活法活在这个世上,如今他们四人内力皆在我身,因而唐门找不到他们的身上,我土矛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但若是今日能与监国大人对上一招,倒是死而无憾,我虽为魔教,却也比天下万万人光明磊落得多,混迹江湖身不由己,这是命数。可我那四位弟兄的命数不在于此,我只求监国大人可以放过我那四位兄弟,世上皆为苦命人,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们此次前来刺杀辽疆圣女也是受了辽疆毒王所托,就如我们五兄弟不知世事时便被唐门烙下了唐门的余生一般,如今唐门的禁锢对我那四个兄弟不复存在,我这个当大哥的,只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不过这种与自己一声南辕北辙的荒唐一生。”
“所以我是该怜悯你吗。”宋玄知皱眉,似乎土矛所言的话在他眼里如同虚浮,“什么叫人生皆为苦命人,难道就因为你的过往与否,我就要放过你们?有的人,生来便是脏的,我也是脏的,混迹于王权富贵,纸醉金迷,却又要与天斗与,与地斗,与人斗,人生来便是这个命,何时死,何时活,皆为天道。难道我要因为你的人行霸道而摒弃我对你们的杀心?可笑!你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倘若你们没有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你土矛还会说出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什么四个弟兄枉活一世,让我给他们机会,可是你们诛杀常人之时可有想过给他们机会,不要与我说你们是唐门,生来便是杀伐,可就是因为你们是唐门,生来便有了罪,而我便是除罪。”
不解开那层窗纸还好,此时的土矛就如伤疤撕起,土矛面目狰狞扭曲,眼神由落寞转变为怒容:“所以,监国大人今日是不会放我那四个兄弟离去了?”
宋玄知冷漠回应道:“是。”
狼狈判官笑而不语,狰狞面色猛然狂怒,其再次将手排在泥沙之中,一时间,沙土开始攒动,宋玄知面色一变,接着听见身后传来惨叫,元衣衣被一只泥沼巨手捆住了腰间,而后便被甩至当空,硬生生的被托向土矛的胸前。
沙丘之上,四位判官被一阵宛如排山的洪水泥泽冲出一里,他们知晓,自己的大哥在舍命护其身。
“宋玄知!我再问你一次!就一次!放过他们,只要你放过他们,我不会动这个女人一根寒毛!我如今逆气,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一柱香的时间你不动,我!也不....!”
血流冲上了土矛的咽喉乃至鼻腔,他颤颤巍巍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与自己交锋过数十招的蓬山刀穿过了自己的胸口,她看向眼前被自己擒住的女子的胸口,不正不偏的流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