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床上的秦月月再次大声的哭了起来。
谕月怀肯定不指望萧澜哄人，便只好亲自上阵，抱住秦月月的身子，在他耳边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已经把你从他们手里救出来了，我是谕月怀。”
秦月月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就不哭了。
而后，他猛地抓住谕月怀的手，嘴里“呜啊”着听不懂的话，似乎是想说什么。
情绪激动异常。
但是嘴里说的话，却完全听不懂。
谕月怀只能用眼神救助萧澜。
萧澜看懂了谕月怀的意思，也只能道：“我试试给他传音。”
等了半晌，谕月怀问萧澜：“传音成功了吗？”
萧澜面色凝重道：“没用，他灵力太低，只能我传给他，他传不回来。”
“那怎么办？他双目失明，估计写下来也费劲。”
“可以共情。”
“共情？”
“用灵力进入他的脑海，体会他曾经的遭遇，就能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那快点吧，还等什么？”
萧澜犹豫了一下，又道：“共情需要两个人，一个是施法者，只能负责施法。一个是共情者，也就是要体会他曾经遭遇的人。”
谕月怀听懂了，“也就是说，你负责施法，我负责共情？”
“是，不过，我劝你不要跟他共情，他遭遇过什么，我想你心里很清楚。”
谕月怀听罢却觉得萧澜有些小瞧自己了。
“反正只是共情而已，又不是真的经历过，我怕什么？”
“你会精神崩溃。”
谕月怀还是坚持道：“那我也要知道秦月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到底想说什么，他以前帮过我，甚至救过我的命！”
其实从之前那么一点点接触就能看出，秦月月本性不坏，算是个好人。
这要是兰折枝其他那几个小弟，谕月怀才不会这么费劲的去救去帮。
看谕月怀那么坚持，萧澜也不劝了。
他道：“找个地方躺好，闭上眼。”
谕月怀听懂了萧澜的意思，立刻躺在了秦月月身边。
然后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像是做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噩梦一样。
谕月怀梦见自己变成了秦月月。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好朋友兰折枝被杀，他无能为力。
他想逃跑，却又被恶人挖了双眼割了舌头，送去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狱。
那些人打断了他的腿，给他疯狂灌药，然后没日没夜的轮j他，逼他忘却自己还是个人的事实。
后来他确实忘了，只记得自己是个合欢的工具。
直到被他们玩腻了，又被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地方周围声音很嘈杂，像是个集市。
原来，他是要被当牲口卖掉。
正当内心绝望之时，有个人救了他，把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直到听到那人的名字——谕月怀。
原来是谕月怀！
他激动的抓住谕月怀的手，想对他说：“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我自己下不去手……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想死……”
可是谕月怀听不懂。
这之后心里又传来萧澜的声音，他问自己：“你想说什么，告诉我。”
可是他不会传音，还是无法表达。
他真的很想死，这样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早点死了解脱！
父母也罢，亲人也罢。
他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死。
*
谕月怀是被秦月月的绝望给逼醒的。
醒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情极度抑郁，而后抹了一把脸，发现满脸都是泪水。
萧澜默不作声递给他一块毛巾：“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哭。”
谕月怀目光呆滞的接过毛巾，动作迟缓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他看向身旁躺着的秦月月，想起了他想对自己说的话。
【求求你杀了我。】
秦月月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求死。
也是，这种状态……确实一死了之，才是解脱。
谕月怀无比沮丧的对萧澜道：“我听到了他想对我说的话，他说……想让我杀了他……”
萧澜不置可否，目光冷漠。
谕月怀接着道：“可我下不去手，我……杀不了人……”
萧澜终于开口说话了，却还是那么冷淡：“如果你学不会杀人，就不要再继续待在修仙界。”
“这里、不会杀人的人，只能被别人杀。”
谕月怀也知道这个道理。
况且之前，南城雪也说了。
【好像我不举起屠刀，就不会死在屠刀之下一样。】
道理浅显易懂。
但谕月怀就是不想懂。
他重新主动抓上秦月月的手，看着他空洞的双瞳，一字一句认真问他：“你真的想死吗？”
“你死了，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害你的人吗？”
“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同伴和兰折枝，还有更多更多你不认识的受害者……他们还是会重蹈覆辙，上演你的悲剧。”
“没人敢管四大家族的闲事，我敢管！你相信我，只要你勇敢活下去，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恶人痛哭流涕跪在你面前赎罪的模样！”
谕月怀说完这话，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因为秦月月已经永远都看不见了。
于是又赶紧改口：“嗯……我是说，让你感受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的时候那种快感！”
听了谕月怀的安慰，秦月月的情绪终于好了许多。
他把谕月怀的手翻过来，正面朝上，用手指在上面颤颤巍巍的写道：“真的吗？”
谕月怀冲他温暖笑道：“真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秦月月像是被点燃了生的希望，突然扑进了谕月怀的怀里，抱着他呜咽起来。
他是喜极而泣。
谕月怀还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道：“还有啊……如果你好好继续修炼，有了神识之后就可以代替眼睛看到东西，也可以用传音代替说话，不会影响你跟别人正常交流的。”
“不过你现在回不了门派了，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家里待一段时间？你家在哪里，能告诉我吗？”
秦月月这才放开谕月怀，又开始在他掌心颤颤巍巍的写字，一笔一划何其认真，写了好几个字。
好在谕月怀记忆好，看一遍就记下了下来。
“闽辰镇？”谕月怀看完地址，转头问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澜：“师尊，这是哪啊？”
萧澜答：“离这里不远，御剑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嗯……”谕月怀为难道：“可我不会御剑……你还没教我呢。”
萧澜想了一阵，才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把他送回去？”
谕月怀真想好好夸夸萧澜——你好聪明哦！
当然他不能这么欠，萧澜的性格可不能跟他硬着来。
他只能道：“要不你现教我也行。”
本来他只是想客气一下，意思就是反正你肯定不会现教我，所以肯定是你去送。
结果萧澜又双叒叕的不按套路出牌。
他竟然答应了！
“行，现在教你。”
谕月怀：？？？
*
客栈的后面，有一大片的空地。
而且没人。
不仅没人，萧澜还设了结界，反正肯定不会有人来打扰。
谕月怀一脸忧愁的拿着那把铮亮的玄铁剑，弱弱的问萧澜：“要是从剑上摔下来，会不会很疼啊……？”
“头朝地的话，应该不疼。”
谕月怀不解：“为什么？”
“直接摔死了，感觉不到。”
谕月怀：……
听了萧澜的“安慰”，谕月怀不仅没有放松了下来，还更加恐高了。
但萧澜却根本不管他恐高不恐高，认真教他：“松开你手里的剑，用灵力控制他漂浮在你的脚底，然后双脚踩上去。”
谕月怀只好照做。
只不过踩的时候，他犹豫了好久。
萧澜看他迟迟不下脚，实在等得没了耐心，便手腕动用灵力，帮了谕月怀一把，把他送上了玄铁剑。
被一股莫名的推力送上剑之后，谕月怀站在剑上左摇右晃，剑还没飞出去，人就掉了下来。
“噗通”一声，谕月怀脸朝地，摔在了萧澜的脚边。
他痛心疾首的“哎呦”了一声，就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太疼了吧！
谕月怀趴在地上，冲萧澜抱怨道：“我不想学了！疼死我了！”
萧澜颇为无奈道：“你先起来行吗？”
谕月怀这才抬起头，捂着摔痛的鼻子，一脸的苦楚：“呜呜呜，什么老师啊，教人御剑直接把人逼着上剑，也不说怎么驾驭，就不管了！”
“我要是摔死了，你负责吗！”
“五星差评！”
“我要退货退款！”
谕月怀冲箫澜抱怨了一大阵，还是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思。
最后还是萧澜蹲下身来，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又心平气和的帮谕月怀整理好乱掉的发梢，揉了下他红肿的鼻头。
谕月怀这才消气。
却还是嘟着嘴小声嘀咕道：“不学了……”
萧澜不再说话。
他单手召唤出自己那把黑色的墨夜剑，悬在了身前。
然后先只身跳了上去，回身给谕月怀递了一只手，“抓着上来。”
谕月怀怕摔，不敢再上剑，所以就没理会萧澜递过来的手。
还理直气壮道：“说不学就不学，别想……啊！”
谕月怀话还没说完，就被箫澜用一股隔空之力，揪着衣领上了剑。
上了剑以后，谕月怀站在萧澜的身前还是怕的要死，刚要缩着身子滚下去，萧澜又强制搂住了他的腰，把他箍进了怀里。
还从背后贴着他的耳侧道：“别动。”
话音刚落，剑就起飞了。
谕月怀感受着逐渐升空的感觉，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害怕的躲在萧澜结实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自己也心跳剧烈。
剑很快飞在了万里高空中，下面是厚厚的云层。
谕月怀不敢看下面，只觉得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然后，他听见了鹤鸣。
是小云的叫声。
扭头一看，果然小云飞在身旁，还冲他叫了几声，似乎在嘲讽他：飞都不会，愚蠢的人类。
谕月怀瞪它：“长翅膀了不起啊！”
待飞了一会儿，谕月怀终于适应了高空的感觉，没那么怕了，恐高的症状也逐渐消失。
但萧澜还是把他抱的很紧，身体相贴，那炽热的呼吸落在耳畔，让他感觉跟燥。
他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那个……师尊，你这么抱我的话……我容易……嗯……起反应……”
萧澜听罢身体一僵，这才松了一些力道，换成了单手怀抱，还别扭的解释道：“只是怕你再摔下去。”
谕月怀听出了他的别扭。
还想这有什么好别扭的？
难道他对“起反应”这件事很排斥？
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保守，谈性色变？
那昨天还老司机，差点儿把自己办了。
谕月怀脑子里不禁回想起昨天差一点就发生的关系。
他总觉得萧澜真的太能憋了。
要是他不中合欢散，不开那个荤，能忍住也就算了。
都他妈裤子脱了，要进了，都能忍住生生压下去，也是厉害。
不愧是禁欲界的天花板！
两人在空中又随意的穿行了一会儿，眼看谕月怀已经习惯了高空，萧澜便完全放开了他。
还召唤出了另一把白色的玉辰剑，腾空一跃，就离开了墨夜剑，落在了玉辰剑上。
如此，墨夜剑上，就只剩下谕月怀一个人。
谕月怀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萧澜离开了自己，他以为萧澜只是放开了手，不再抱着自己。
结果御剑行驶了半晌，回头才发现，原来萧澜已经不在身后了。
萧澜踩着另一把剑，紧紧跟在谕月怀身后，看他回头，也只是给了一个淡漠的眼神。
谕月怀冲他笑道：“师尊，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啊……你别介意。”
“什么话？”萧澜显然没听懂。
谕月怀心想：你不是很记仇吗，我刚才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解释道：“就是说你不会教人，五星差评，退货退款的话……”
“我是被摔疼了口不择言，真不是质疑你……你是最好的师尊，真哒！”
谕月怀特别重音了“最好的”这几个字，因为他怕不特别强调，被萧澜记仇，再挨罚。
天蝎座的男人，太可怕了。
谕月怀都pts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