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竹沉默不语,但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清风见状更气,怒火无处发泄,看到门口的两个门童,冲上去直接一人踢了一脚:“畜牲!谁让你们拦三小姐的!”
两个门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又惧又怕:“报告老爷,我们真的不知道门外的人就是三小姐,要是知道,我们肯定不敢拦他们啊老爷!”
徐清风厉声斥责:“不认识你们就不知道进来问一声吗?我花钱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
门童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说:“可是、可是今天大小姐特意嘱咐过,说要是遇到穷酸、不,遇到穿着朴素的客人,那都是,都是……”
他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徐老爷子,剩下的话不敢说出口。
“都是什么,”徐清风皱眉怒吼,“说!”
“……都是想要来混吃混喝打秋风的穷鬼,让我们一律赶走,不能让脏了老爷您的眼。”门童说完,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徐清风气得额上青筋鼓起,他低吼一声:“够了,滚下去,把徐梅给我叫到书房来!”
“好、好的老爷。”两个门童手脚发软地爬起身,朝后院跑。
“站住!”徐清风突然喊住他们,“不知死活的东西,给三小姐道歉了吗?”
两个门童浑身一震,又立刻转过身,朝着徐竹一家道歉求饶。
“三小姐对不起,三姑爷对不起,孙少爷孙小姐对不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狗眼看人低,对不起!求求您原谅我们!”
徐竹侧过身,有些不适,轻轻皱起眉:“你们走吧。”
“谢谢三小姐大人有大量,谢谢三小姐!”
两个门童屁滚尿流地爬走了。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安厦同样有些不舒服,虽然她讨厌这两个心思龌龊的男人,可是看到他们这样奴性的一幕,还是让人觉得残忍。
他们不过是受雇的迎宾而已,为什么这么害怕徐清风,看见他诚惶诚恐,就跟古代的奴隶看到了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的奴隶主一样。
都现代社会了,这些豪门怎么还搞得这么封建?
还有“徐梅”,她是妈妈的亲姐姐,她的大姨妈吧?她为什么要故意羞辱妈妈?
安厦一肚子疑惑,回头看看哥哥,发现他也沉着一张脸,目光幽暗,爸爸妈妈则沉默着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徐清风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表情臭臭的:“都说了我用不着做这种事,还不快进来!”
徐竹犹豫了一下,回头喊了一声安国,等他把车里的礼物都拿出来后,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安厦和妈妈挽着走在前面,安皓和爸爸走在后面,一家四口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不说。
徐清风脸色更臭了,拄着拐杖走得飞快。
一行五人到了大厅,安厦看到沙发,还以为自己可以坐下来了,结果老爷子又往楼上走。
看他们停下,他还转头喊了一声:“上来,去书房。”
安厦偷偷看向妈妈,她没什么反应,好像是习以为常了。
于是他们又上了楼,来到二楼东侧老爷子的书房。
进了书房,徐老爷子在茶桌旁坐下,语气不咸不淡道:“坐吧。”
安厦觑了他一眼,等妈妈坐下后,自己也找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坐下。
落座后,她敏锐地察觉到老爷子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她抬起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徐清风的眼神似乎饱含深意,发现她居然敢跟自己对视,神情便越发意味深长了。
“爸,您有事就只说吧。”徐竹道。
徐清风收回视线,落到茶盘上,抬手开始沏茶。
“这么多年来,我也想通了,”他提起茶壶,斟进茶漏里,“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这做父亲的给你道个歉。”
“我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这次叫你们回来,也是想趁寿宴这个机会,当着你们三姐妹的面,把遗嘱给定下来。”
“爸,”徐竹抓紧了手指,“您在说什么胡话,你身体这么健康……”
徐清风摆摆手,一手按住了心脏:“这儿,撑不了多久了。”
他是心脏衰竭,医生都说了,最多还能活半年。
徐竹一怔,眼底浮出一抹泪光:“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如果他早点说,她也不至于跟他犟到现在,过了十几年才回来看他。
父女两人之间总会有一个人低头,没想到这次先低头的,居然是顽固不化的徐老爷子。
“唉,”徐清风长叹一口气,“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宴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我让人在你房间里准备了礼服,你们去换上吧。”
徐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千多块的裙子,其实质量已经不错了,只是跟那些大师设计出的贵重礼服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既然父女俩已经一笑泯恩仇,她也就没拒绝父亲的好意。
作为徐家三小姐,穿着这样的礼服参加宴会,确实会引人说闲话。
就算她不怕指指点点,也不想让儿子和女儿被别人笑话。
“谢谢爸,”没想到父亲考虑得这么周到,徐竹心里有些触动,起身道,“那我先过去了。”
“去吧。”徐清风放下了茶壶。
徐竹正欲转身,又想起什么,从安国手里接过功夫茶具,轻轻放到了桌上,有些忐忑:“爸,这是我和安国给您挑的茶具,东西不贵,您看……”
“放这儿吧,”徐清风压手示意道,“我这茶具确实也该换换了。”
徐竹笑了起来,知道父亲这是在给自己解围,他桌上的茶具一套就是上百万的珍品,哪里需要换。
“外公,这是我送您的礼物,”安皓也将他买的木雕工艺品放到桌上,“祝您松鹤延年。”
“好,好,这个寓意好啊,”徐清风看着他唯一的大孙子点了点头,“冬冬有心了。”
听到他喊“冬冬”,安皓眼都没眨一下,只是侧身低了一下头。
看到他这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的样子,徐清风更满意了。
最后,他将目光投到全场唯一一个还没送上贺寿礼的小孙女身上,想看看她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安厦抱紧了怀里的拼图,这时候才开始感到尴尬,脚趾不禁抠地,尴尬到窒息。
早知道就收下爸爸转给她的钱了,或者拿危星辰从她的黑卡买礼物也好啊,一个一百五十八块钱买来的的拼图,她送出去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告诉外公,她给他买了一盒一千片的大拼图,寓意就是他“这么拼,图个啥”?